袁宏道善比喻因会干家务？山峦像刚梳完头的少女

　　初中语文课本中的《满井游记》是一篇写景记游名文，教过或者学过这篇课文的人都知道，袁宏道善用比喻来描述早春的景色，最有名最得力的也是这几句：“于时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huì）面而髻鬟（jì huán）之始掠也。 ”大意就是：这时冰层刚融，水波开始明亮，波纹一层一层似鱼鳞，清澈见底，水面亮晶晶，如同刚打开的镜匣，清冷的光突然从镜匣里射出。山峦被融雪所洗，美得像刚擦拭过，明媚光亮，像美女洗了脸刚梳好头发。

　　袁宏道善插花

　　风景好，比喻更好，好风景借好比喻更加形象，过了几百年还能让读者身临其境。而比喻好在哪里？好在贴切。所谓的贴切，就是袁宏道用了当时人们生活中常见的现象来描绘风景。写初春的水波，就用刚出闸的镜子来譬喻，取的共同点就是：两者都是光芒初现，耀人眼目，在亮度上都带有一定的刺激性。以初开启的新镜来打比方，不用多少言辞，读者一下就对初春的水文状况有了感性的认识，我们在阅读时，似乎感觉到一股光芒从文字中扑面射来。

　　再写雪后山川明丽，就用擦拭后的场面来概括，袁宏道先生要么自己经常擦拭窗台桌椅，要么经常观察家里人擦洗家具，蒙了灰尘的家具屋宇在擦拭后那种亮晶晶焕然一新的场面，用来比喻山川刚从灰暗的冬天解脱出来的场面，最能让人有认同感。

　　最后，要形象地描写山川树木妩媚如新的气象，如果一一地去雕琢刻画，恐怕是件很累人的事情，聪明的袁宏道就用刚刚化妆好，尤其是刚做完头发的少女来比喻，让人一下就有了感觉。

　　本来，就外相而言，人与山川树木没有细节上外貌上的相同点，但都有一个视觉上感觉上的共同点：新鲜，明亮，耀眼。袁宏道平时应该也注意了家里女眷的化妆情况吧。

　　这些譬喻，都来自开镜、擦洗、化妆等家居生活细节，景色宏大，气象万千，用文字难以雕琢，而家居生活是亲切的，可触摸的，也是比较容易描摹的，用后者来比喻前者，可谓以小描大，以近概远，化复杂为简单，化宏大为方寸。山峦绵延百里，雪晴后情况如何，用一张擦洗后的桌子就说清楚了。

　　这种手法，老舍也用过，例如《济南的冬天》：“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安静不动地低声地说：‘你们放心吧，这儿准保暖和。’”偌大一座济南城在冬天的温暖很难概括，但是一个摇篮的比方，读者就容易理解了。

　　用生活中的小来描述形容大自然的浩大，用人们容易感知接触的事物来概括抽象的道理，这是一个大功夫，除了多写多阅读之外，还得热爱生活，观察生活。不说远了，就袁宏道而言，他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虽然是一个封建士大夫，大明王朝的地方官，但他的生活充满情趣，例如他就很懂插花艺术，在这方面颇有研究，他在《瓶史》中说：“插花不可太繁，亦不可太瘦，多不过二种三种。高低疏密，如花苑布置方妙。”对插花的疏密，品种很有讲究，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热爱生活，很有情趣的读书人。袁宏道的朋友也说他喜欢生活，讲究情趣，将生活当成一种享受，一门学问：“此虽小道，实艺术之一种，有学问在焉。”

　　热爱生活，讲究情趣，方能培养敏锐的观察目光，捕捉艺术亮点，从而迸发出一些他人想不到的艺术灵感，例如《满井游记》中的比喻。

　　所以，想要提高驾驭文字的能力，提升修辞能力，还得学学袁宏道，从生活细节中找来源，从而形成写作能力上的“性灵”之功。

　　文/广州白云区

　　毛小红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