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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雯丽谈新书《姥爷》:我想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

2013年03月06日 16:08 来源:北京晚报 参与互动(0)

  “姥爷和我,一个九十岁,一个七八岁,在上世纪70年代末,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他扶持我长大,我陪他走完人生的路。我想把这种生命传承的爱写出来。”蒋雯丽在新书《姥爷》的序言里,这样表达了她的写作初衷。2009年,蒋雯丽首执导筒,自编自导了电影《我们天上见》讲述她和姥爷的故事,把那一代人的生活清晰地展现在观众眼前,其中浓浓的祖孙情感人至深,耐人寻味。这部电影虽然在国内院线仅停留了几天时间,但在韩国摘得釜山电影节“最受观众喜爱电影大奖”,在业内广受好评。

  《姥爷》作为蒋雯丽首部散文随笔集出版,在电影《我们天上见》剧本的基础上,以她内心积淀30年、对姥爷的真挚情感为依托,添加诸多生活细节,讲述一段童年往事。从幼年时期,年近八十岁的姥爷照顾她——帮她洗澡、给她喂饭、带她上学,到文章最后姥爷弥留之际,生活不便、反应迟钝,她给姥爷喂饭、帮姥爷洗澡、照顾姥爷……蒋雯丽用看似清淡的笔触,娓娓道来,书中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但是生活中每一个细节都淋漓尽致地流露着触动人心的情感。忆及姥爷,蒋雯丽言谈间感情流露,很多年来,在她心中仿佛姥爷并没有真正离去。她说:“姥爷一直在帮我,从小时候带我长大,到我考电影学院讲述姥爷的故事被录取,再到第一次导自己的电影,出版第一本新书,我的每一步都跟姥爷有关,每一步都是爱。也因为这些爱,让我看世界的眼光没有那么功利、浮躁,相对单纯、平静。当我十三岁姥爷去世的时候,我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雯丽,你的童年从此结束了。’”

  近些年名人出书,回忆亲情趋势渐暖。从倪萍的《姥姥语录》到龙应台的《目送》,再到蒋雯丽的《姥爷》,叙事者都共同讲述了自己与家人的亲情故事,字里行间对家人充满感恩。即使身处再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人与人之间亲情仍然是可以共通的。在中国,亲情的关联是难以分割的,也因此,亲情的故事更能引人共鸣。正如蒋雯丽所说的一样,“我们天上见,不是为了让我们在天上见,而是为了我们今天能够更好地与父母相处。”

  我想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

  记者:从2005年到现在,似乎追忆姥爷与童年,占据了您生活中很大一部分,先拍了电影《我们天上见》,又写了《姥爷》这本书。

  蒋雯丽:我想让自己静一静。回忆儿时生活画面时,我发现虽然那时我们没有那么多吃的、喝的,但是生活也很快乐,有点像田园般的生活。我想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寻找一种归属感,寻求生活的目标,是一个寻根的过程。

  我从小跟姥爷一起长大,对姥爷的感情一直在心里。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这是我的一块儿心病。没做演员以前我就想写姥爷,但功力不够难以实现。2003年,我拍了三部电视剧一部电影,整个人都要累得崩溃了。于是2004年基本没有拍戏,完全调整自己。就在那一年,我在想,身边的人包括自己都像蚂蚁一样,都在忙什么?活着,为了什么?要是明天真的死了,今天我们会为什么而遗憾?我告诉自己,首先我喜欢西方艺术,于是就去了欧洲,一个一个博物馆去看,感觉真是太棒了。其次便是这个心病,表现姥爷,表现童年岁月,没有什么得失,哪怕做完以后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但却是我最想做的。

  记者:这本书在电影之后,但不是按电影书的出法,而是另起炉灶又写的一本散文回忆录,这是拍电影前就有计划的吗?

  蒋雯丽:不是,这本书多亏六六(编剧)老师。我跟她一起参加“白玉兰奖”,我们俩都是评委,我说你看过我的电影吗,她说没有,我送她一张碟,“白玉兰奖”结束的时候,她看的,她给我打电话,说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个电影这么感人,大家怎么不知道呢,她觉得很遗憾,我说因为我们是小成本电影,没有宣传的经费,上映的时候在有限的范围,场次也少,影响力不够。她后来建议我说,你出一本书,把这个电影碟片放在后面。我看国外也是一个电影上来以后,就配着剧本,里面还有很多的剧照,这样就出一本书,我以为是这个形式,想着也挺好。后来和出版社一聊,编辑说读者读剧本不习惯,量也不够,还得写。因为这个就开始了,历时了两年,我一直在拍戏,抽空写,比如说度假的时候,到哪都带着电脑,很多是在剧组。我自己觉得有点遗憾的地方就是零零碎碎的,要是能够有一段时间,一两个月,只做这件事,有可能就能更尽心。好在我不是一个讲故事的方式,是散文性的,感受性的,想出一段写一段。

  记者:文字和影像的表达差异在哪里?

  蒋雯丽:文字更自由,你可以想哪写哪,影像要实现,需要很多的条件,我在写剧本的时候,这个我拍不了,你会想到实现起来,比如说经费达不到,比如说审查通不过,你都会想到这个问题,文字相对也会有个别的地方不敢完全自由写,总之还是比较自由一些的,空间更大一点。

  记者:第一次用文字创作,会忐忑吗?

  蒋雯丽:我其实从小其实就挺喜欢写东西的,我也很坦率地讲,这个写东西就多写,写着写着就对文字有感觉了,熟,熟练,曲不离口,拳不离手,我原来是写点东西就扔了,没有保留。写作是一个特别愉快的经历,写剧本的时候,我特别能感受到,一开始不知道剧本会往哪个方向发展,结构是什么样的,写着写着它就像有生命一样,带着我往下写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经历,我跟随着这种感觉往下走,有时候它在引导着我,都是我没想到的,我的体会就是,有些导演的作品就像孩子,你给他一个土壤了,他就开始自己长大了,这个书也是这样的。

  记者:您的文字风格特别像水墨画,是随意而就,还是有意为之?

  蒋雯丽:是这样,曾经有一段时间,比如说上中学的时候,或者是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特别喜欢用形容词,特别喜欢用华丽的辞藻来表达,写出华丽的话,觉得自己有才华,但是后来慢慢,随着年龄增长,吸引我的文字反而不是靠这些,太华丽的辞藻让人觉得浮躁,看的实际是内容。

  姥爷去世我的童年就结束了

  记者:童年的蒋雯丽,是怎样的?在书中,您写道:“姥爷离开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告诉你‘我的童年结束了’”,看到这儿,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童年似乎是不知不觉就结束了,甚至找不到一个节点。从这个角度说,我很羡慕您。

  蒋雯丽:童年的我是一个忧郁的小孩,不太跟外界打交道。比较爱幻想,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姥爷去世时我嚎啕大哭,似乎在跟自己的童年告别。我想每个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童年,不愿意长大,但是你被迫长大,被迫去接受你不愿意接受的东西。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无法改变的。

  记者:书里写和姥爷分床睡的那段特别感人,那个年代的人或都有类似的经历。

  蒋雯丽:我生下来就跟姥爷睡在一张大床上,一直到姥爷快住院前几个月。姥爷夏天给我扇扇子,一夜不睡,怕我热,睡着了,扇子掉了,拿起来再扇。冬天给被子里放上热水袋,早上起来把棉袄棉裤烤热了,再叫我起床,老人对小孩的爱,点点滴滴的。突然跟他分床睡觉,对我来说特别接受不了,我在外面哭,姥爷在里面哭,姥爷说门开着,就像没分开过一样……

  我跟姥爷睡在一起,就跟老人特别近,那时候的家庭条件小孩没有自己的房间,都是跟父母或老人住在一起,睡在一起,这也是特别好的建立感情方式。

  所以后来我自己有了小孩,我知道跟一个小孩能够睡在一张床上,那种感觉特别近。

  记者:书封上有一段话,“我其实,没有那么悲伤,不是爱不够深,而是我相信他的灵魂去了天上。”这是您当时作为小女孩的时候的一种想法,还是后来慢慢的?

  蒋雯丽:姥爷去世以后,我第二天就生病了,得了心肌炎,也可能我在雨里淋了一天,我妈妈认为我是悲痛过度。我自己觉得我并没有像妈妈说的那么悲痛,我在麦垛玩,其实没有感觉到姥爷走,他走时那个样子,脸还红扑扑的,特别亲切,一点都不可怕。小孩有时候并不能像大人一样已经完全意识到悲伤,这是第一个离开我的亲人,我对死亡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像妈妈当时哭得不行了,我好像没有明白那个道理。我得了心肌炎,妈妈就说雯丽因为悲伤,姥爷去世了,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又不好意思跟妈妈讲。

  写这本书的时候,前面写得蛮顺的,到了最后的段落,我就停下来了,最后的段落写姥爷病了,走了,我需要有一段特别安静的日子,不能在剧组,忙忙叨叨的环境里。我知道这段是最难写的,也是会最难过的一段,就有点不敢碰,拖了很长时间,直到出版社催我稿子,但其实我自己不愿意触碰这个东西了。那天写的时候,还是嗷嗷大哭,我自己在家里,哭得小孩都吓坏了,跑过来说妈妈、妈妈怎么了,一边给我拿纸擦眼泪。我想我姥爷,小孩反而过来安慰我,我就跟他讲我和姥爷的故事、感情什么的……这段写完就过去了,又不太敢碰。

  我拍戏时爸爸都会跟着

  记者:在写作《姥爷》的过程中,您最想表达的是什么?

  蒋雯丽:一个女孩子的长大,姥爷像一棵大树,孩子像一棵小树,小树慢慢成长,最后大树倒下了,小树长大了。这是我最想表达的东西。同时,我也想到一种反哺之心。我们天上见,不是为了让我们在天上见,而是为了我们今天能够更好得相见,更好地与父母相处。

  记者:当追忆由剧本变成文字,是否又激起更多的感受?

  蒋雯丽:除了怀念姥爷,我惊讶地发现,中国30年的变化太快了。你看我们小时候房檐下接的雨水都可以淘米,现在自来水的污染令人害怕。小时候我们吃的都是有机食物,虽然生活条件差,但姥爷还活到90多岁,很少有人得癌症。现在身边却动不动就有人得癌症走了。现在我们物质丰富了,可人们的心态、幸福指数却在下降,那时候理想主义还没有消失,但现在的年轻人却不谈理想。所以我特别希望这本书和电影能带给人们一个关注,哪怕只是一个片刻宁静,一种暂时的回归,回到我们曾经的生活。

  记者:这本书吸引人一路看下去的并不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而是感觉到您对童年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怀着浓浓的感情。曾经的生活,那个时代的人,最吸引您的是什么?

  蒋雯丽:我的价值观是在那个年代确立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一丈,这些都是很传统的价值观,现在我们却不这样讲了,这是很遗憾的。姥爷对人一视同仁,乐善好施,不管你是什么类型阶级,到我家都又很贵的茉莉花茶招待。记得有一个瘸子马爷爷,大概每星期三中午来我家要饭,每次姥爷都让我拿5分钱的钢镚儿放到他的破碗里。有一段时间他没有来,我们还担心是不是生病了。直到现在,我在路上碰到要饭的一定会给,但大家却总认为是假的,唯恐上当。对比姥爷那个时代,人人那么穷,却没有人想着欺骗甚至拐卖孩子。今天我们富裕很多,但同时也丢失太多。

  记者:您刚说,电影取《我们天上见》这个名字意思就是“不要等到天上见”。但是今天,我们和越是亲近的家人朋友,尤其和父母都更难相见。忙,是大家一致的理由,也算一个借口,您是否也有同感?

  蒋雯丽:《我们天上见》电影在深圳放映时,一位观众说,我们的爱都是往下的,爱自己的孩子,孩子再爱他们的孩子。而你却在回忆追溯,报答姥爷,是往上的爱。爱孩子是本能的,爱父母却是责任,需要被激发。孩子也是从我身上看到如何对待父母老人的,我们每年春节都陪着两边老人一起,平时尽可能和家人一起,我拍戏时爸爸都会跟着,也算借机去各个地方旅行一下,他很快乐。

  本报记者 金力维J187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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