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空战奇迹：海航英雄39米近身绝杀美国战机

　　本期人物： 空战英雄高翔

　　高翔：1931年生，辽宁盖州人，1947年参军，1950年被选入空军预科总队，并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航校学习。

　　1952年分到空军17师51团担任战斗机飞行员，该师后改编为海军航空兵第四师，高翔任10团2大队大队长，后担任东海舰队航空兵副师职飞行研究员。

　　1965年，因击落侵犯中国南海的美军战斗机，受到毛主席和周恩来总理接见。1987年离休，1993年定居青岛。

　　当年周总理接见了高翔（左）。

　　歼6

　　F-104

　　1989年，两位老对手上海相见。

　　讲起当年战斗，高老劲头十足。

　　本期协办单位

　　泰州市档案馆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地纪念馆

　　本版撰稿

　　江苏省档案局 蔡红 袁光

　　泰州市档案局 李寿根 吴文凤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地纪念馆

　　徐进 王明哲

　　扬子晚报记者 韩飞

　　今年8月建军节，坐落在泰州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地纪念馆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实物档案，一套退伍老兵高翔穿过的西装和记录高翔空战经历的两套纪念邮折。这份礼物来自哪里？背后藏着怎样的故事？日前，记者在泰州海纪馆珍藏的高翔影像档案中寻找到了答案……

　　1965年，我海军航空兵飞行员33岁的高翔奉命出击，抗击越战中侵入我领空的美战机，并将其击落，创造了一个劣势战机击落先进战机的空战奇迹；多年后，在上海，当年被击落的美飞行员终于如愿见到了高翔，而高翔那件跟儿子借的西装见证了那一刻。

　　歼6VSF-104

　　在中国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装备序列当中，歼6是装备数量最多，服役时间最长，实战当中击落敌机最多的国产喷气式超音速战斗机。1964年首批交付中国空军使用。

　　从1964年到1968年，歼-6生产了近4000架，共击落20多架各型战机，而自己没有一架被击落。

　　2010年6月12日歼6退出我军空军编制序列。

　　歼6基本信息参数：

　　机身长：14.64米 机高：3.89米

　　翼展：9米

　　最大速度：1454千米/每小时

　　（近1.2音速）

　　最大航程 ：1690千米

　　（带副油箱2200千米）

　　机炮：3门30毫米机炮

　　可挂载：空空导弹、火箭弹、炸弹

　　F-104是美国洛克希德公司研制的超音速轻型战斗机，是上世纪60年代世界三大高性能战斗机（米格－21、“幻影”3）之一。

　　F-104C是战斗轰炸型，具有有限全天候性能力。1958年9月开始交付，共生产77架。1965～1967年期间，一部分F-104C被派往越南参战。

　　当年被高翔歼6战机击落的F-104C是世界上第一架在空战中被击落的F-104。

　　1975年F-104退役。

　　F-104基本信息参数：

　　机身长：16.65米 机高：4.11米

　　翼展：6.68米

　　最大速度：2670千米/小时（2.2音速）

　　最大航程：3150千米

　　机炮：一门20毫米航炮

　　可挂载：空空、空地导弹、核弹、炸弹

　　1965年 空中单挑

　　中国飞行员39米近身绝杀美先进战机

　　1965年9月20日10时47分，海南上空拉响战斗警报，一架F-104C型美国战斗机入侵海南雷州半岛上空。地面指挥所在发现敌机的5分钟内，立刻向奉命进驻海南的我海军航空兵第四师十团高翔分队发出迎击命令。

　　10点58分，随着绿色信号弹的升空，时任大队长高翔和副大队长黄凤生分别驾驶主机和僚机迅即起飞。

　　然而，高翔驾驶的歼6飞机刚到达指定区域，就与地面指挥所失去联系。经验丰富的他深知，此时已进入临战状态，返航已经不可能，只有放手一搏。他一面命令僚机展开作战队形，寻找敌机踪迹；一面利用阳光遮蔽自己的战机，仔细搜寻目标。

　　终于发现了美国F-104C战机。这种飞机小巧玲珑，展翼不到7米，最大时速达2.2倍音速，远远比高翔驾驶的歼6战机快；武器方面，除装备航炮外，F-104C还携带了4枚“响尾蛇”导弹。

　　“无论是从速度、火力和整体性能上，都处于绝对劣势。”但是高翔想，无论如何也要让美国人吃点苦头长点记性，打不掉他，就算撞也要撞掉它。

　　高翔机智地乘敌机转弯之际，迅速切半径追了上去，占据了有利攻击位置。相距1000米，已经是攻击的有效射程，但还是有点远，炮弹的散布面越大，容易打偏。为了保险起见，高翔驾驶战机一个猛子，朝美军F-104C战机直扑而去，距敌机291米处，发射出第一枚致命炮弹。

　　“当时，我紧紧咬住敌机，我机速度太快了，靠近敌机的瞬间，我有些发蒙，太近了，眼看我机就要扎进敌机尾部，此刻，我想即使撞上敌机，也要打掉它！我用手同时按住3门火炮钮，3门火炮炮弹‘咚咚咚’齐发……然后，我使出全身力气猛拉升杆，飞机在距敌机只有39米时升起，在拉升的同时按炮钮的手指并没有松开，向天空又打出了一连串排炮，不到一分钟，200发炮弹全部打光。”档案馆的影像中，高翔用力地比划着。

　　敌机在空中被击中爆炸，高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兴奋地喊叫：“打爆了”，抻着脖子透过舷窗60度角看到敌机拉着一股黑烟向下扎去……

　　敌机爆炸的碎片迸的他战机伤痕累累，右侧发动机被击中停闭。此时如果跳伞，飞机就彻底报废了，损失太大了。高翔选择和飞机共存亡，沉着利用左侧的发动机慢慢地调节，终于成功着陆。而美军飞行员飞利浦·史密斯在飞机爆炸前跳伞逃生后，被当地民兵俘虏。

　　战后经过地勤人员的统计，这次空战因为距离太近，美机爆炸产生的碎片把高翔的飞机崩了51个洞眼，1台发动机停止，另一台发动机也严重受损。

　　高翔创造了一段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的佳话，为此，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给高翔记一等功。

　　同年10月1日，高翔和战友们受到了毛主席和周总理的接见，他所在的海军航空兵第四师十团，被授予“海空雄鹰团”光荣称号。高翔以39米近距离“空中拼刺刀”的打法，成为世界空战史上的一个奇迹。

　　1989年 相聚泯恩仇

　　老对手向中国英雄致敬：输给你，不耻辱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开始解冻。1973年冬天，在中国已经被关押了8年的美军飞行员飞利浦·史密斯，由周恩来总理批准，被释放回国。

　　在中国被关押的日子里，史密斯一直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败给性能处于劣势的歼6飞机，更弄不懂中国飞行员为什么会采取“空中拼刺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1989年10月18日，已经成为商人的史密斯再次来到中国，他特意提出想见见将自己击落的中国军人。在上海锦江饭店，这对20多年前的空中对手终于相见了。

　　海纪馆王明哲主任介绍这次历史性会面时说：会面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尴尬，高翔和史密斯反倒像老朋友一般，一见面两双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

　　史密斯激动地说：“以前我们是战场上的对手，现在是朋友。”而高翔则幽默地回应道：“朋友，中国有句俗话，不打不成交，不打不相识啊。”

　　寒暄过后，史密斯道出了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疑惑：“我的飞机被击落时，好像是被一个大锤狠狠地砸了，你那么近距离地攻击我，在正规空战技术中根本没有这样的打法，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面对史密斯“美国大兵式”作战思维的提问，高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告诉史密斯：“喝酒你不如我，打仗开飞机，你更是手下败将，我们中国军人，甘愿用生命保卫祖国。”酒席过后，高翔又邀请史密斯观看了录像片《今日海空雄鹰团》。史密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由衷地感慨道：“败在你们手下我并不感到耻辱，这样的部队是不可战胜的。”

　　交谈甚欢的两位空中对手还互赠了礼物，高翔送给史密斯一架国产的歼8-Ⅱ型战斗机模型，而史密斯则回赠一盒修指甲的工具。分手时刻，史密斯热情邀请高翔去美国旅游，他想亲自驾车带老对手看看美国。回国后，史密斯再次致信高翔，邀请他去美国做客。

　　前不久，海纪馆副馆长徐进一行专程赶往青岛，录制完成高翔的口述影像档案。其间，高翔讲述起与史密斯那场见面，“我得到消息很意外，觉得作为一次正式会面，得穿得庄重些，可是我一件西装都没有。”生活上一向简朴的高翔舍不得买件新西装，就临时借来了儿子高鲁东在1988年汉城奥运会上所穿的西装。西装有了，领带还没有着落。这时，他想起女儿的海军制服上有红色领带，就这样拼凑了一身打扮，赶到了上海。

　　如今这件借来的西装和高翔2010年印制的2套记录当年空战和1989年“上海会面”照片的邮折一起成了海纪馆的实物档案。

　　如今的老英雄

　　紧盯空军发展 和女飞行员“互粉”

　　从1950年高翔被选入空军预科总队开始，飞行和战斗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20世纪70年代，高翔因为健康原因被迫停飞改作飞行研究员，使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难以适应。

　　如今，回想起自己20多年的蓝天记忆，82岁的他脸上依然闪动着兴奋和骄傲的光芒。40多年过去了，每每回忆起当年的拼刺刀经历，他还在思量着这场战斗的美中不足之处。他说：“当年和美军靠得那么近，本来一发炮弹就能打掉敌机，不过我当时打红了眼，按着火炮按钮没松开，浪费了炮弹啊，给国家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

　　1987年离休后的高翔，并没有在疗养所安享晚年，相反，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中国的空军发展。2009年，他在新闻中看到中国首批16位战斗机女飞行员顺利毕业的消息，感到非常骄傲，他专门搜集女飞行员们的各类新闻做成简报，成为了16位巾帼战士的忠实粉丝。

　　2011年，空军成立60周年之际，离休后从来不向原部队提要求的战斗英雄的他，第一次向自己的老部下提出了请求，希望见见新一代中国空军娘子军，让她们给自己签个名。很快，战斗机女飞行员所在部队向高翔发出邀请，请他为姑娘们作演讲，传授老飞行员的实战经验。演讲结束后，高翔如同追星族一样，拿出一本空军成立60周年纪念册，请心中的空军娘子军为自己签名。而16位姑娘在听了高老空中拼刺刀绝杀美国战机的辉煌战绩后，也成为了老前辈高翔的粉丝，纷纷与他签名留影。

　　如今，歼6战机早已被更先进的歼击机取代。但那架陈列在泰州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地纪念馆内的银白色歼6战机，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当年它带着高翔和他的战友们叱咤天空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