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为名人“画像”：葛优不是可做笑料的角色

　　沉寂许久的著名作家王安忆日前推出新作《今夜星光灿烂》，共收录了她30多年来所写的58篇人物随笔。书中所写人物，有巴金、陈凯歌、陈丹青、顾城、葛优、史铁生这样的大家名人，也有邮递员、手艺人，甚至不知姓名的过路人。

　　王安忆用清澈敏感的眼对他们一一观察，下笔带着温度与思考，从各个不同的侧面，再现了这些人的特质与光彩。

　　葛优不是可做笑料的角色

　　王安忆在《见葛优》里写到1997年曾经参加过一次饭局，参与者有陈丹青、阿城、滕文骥、葛优等。王安忆写：“葛优还没来，我们已经做好了笑的准备。”

　　等葛优赶到，大家都有些兴奋，期待地看着葛优的嘴，好像那里会蹦出金豆子来。不曾想，葛优甚至是有些口讷的，面对这些生人还有些腼腆。大家只得去问他，贺岁片拍得怎么样，导演如何，本子又如何，像诱供似的，要套出点噱头来。葛优回答得也很老实，说是有些同事态度不认真，又不动脑筋，一会儿呼机响，一会儿呼机响，工作气氛不太好。大家又问他演员们的表现如何，他都一一回答，有自己的看法却也不损人。谈起电影场上的事，并不抖落花絮绯闻，倒是乐于说一些郑重的事情。渐渐的，大家也就把葛优搁在了一边。

　　葛优终于被大家放过，显见得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过意不去，好像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终席之时，便提出要拌个白菜心给大家吃。他从厨房要来嫩白菜心和各种作料，全神贯注地调制起来，而且他手艺确实不错。

　　“这其实是一个实在人，没有一点滑稽腔，不是个可做笑料的角色。所以被派作‘笑星’，大概是因他有些‘逗’的相貌决定，也因我们对喜剧的误解。可惜的是演员，钢都没用在刀刃上，尤其是像葛优这样有实力的演员。”王安忆如此评价。

　　唯一一次看到路遥发作

　　在《黄土的儿子》中，王安忆写了早逝的路遥。她说，1990年去陕北是段难忘的经历，那条路线是路遥为她策划的。她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人们在议论《平凡的世界》，到了任何地方，她只要出示路遥的信，便无一例外地受到热情的接待。

　　即将离开陕北的那天晚上，王安忆与路遥等一干圈内朋友在西影厂食堂里吃饭。饭桌上，大家说起某些前辈经历一生沉浮，到末了却还放不下名与利。说到此时，桌上有一位朋友，指着路遥和王安忆这些当时的青年作家说：“你们先别说这些话，到时候，你们也会变成这样，这是自然规律，谁也过不去。”

　　王安忆听了这话，虽有异议却还能保持沉着，不料路遥却陡地站了起来，说道：“不，你说得不对，人和人不一样!”那位朋友连声说，就是这样的。路遥再一次对他说：人和人不一样。可他不听路遥说，路遥便去扯他的袖子，一定要他听，他吼着：“人和人不一样，我小时候没穿过裤子，这怎么一样？”

　　王安忆回忆：“这是我唯一一次听路遥大声说话，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一句类似戏言的假设为什么会伤了路遥的心，他竟会如此激动，而他那句‘我小时候没穿过裤子’的似乎有些词不达意的辩白却叫我一直心痛着。”

　　顾城与儿子无法对话

　　在《岛上的顾城》里，王安忆写到了与诗人顾城在柏林的短暂交往。她说：“顾城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个唯物主义者，他承认并且还称得上是尊重现实的需要。他不拒绝运用某些谋生的手段，比如到大学讲课，比如接受某些交流基金的邀请。”

　　据说，顾城的讲课很受学生的欢迎，听课的人总是济济一堂。在新西兰奥克兰附近的海岛上生活时，顾城还会为岛上居民画写实性的肖像，然后收费。

　　王安忆发现，顾城会画一种奇异的钢笔画，他，妻子谢烨，儿子木耳，都以特别的线条表现；植物与自然，也以特别的线条表现。那些流畅怪异的线条在纸上布下一个井然有序的世界。

　　顾城还不愿意学习英语，一句话也不说。他是海岛上唯一不说英语的人，这给岛上居民留下神秘的印象。王安忆猜测：“他是觉得，有一种使用性的语言就足够了。”不说英语的顾城在岛上走来走去，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甚至和儿子木耳也无法对话，木耳一口英语，一个汉字不说，他们见面也是互相微笑，一个字不说。

　　王安忆又想：“顾城到这个岛上来，是不是为了省去说话的麻烦？等房子贷款还清，荒地长出庄稼，他便可以再不出岛，在森林里，过着像‘我们写东西’那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