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瑞蚨祥》：展现鲁商顾国谋利的大商风范

　　山东省京剧院创作的新编历史京剧《瑞蚨祥》在第十届中国艺术节上荣登京昆组文华大奖榜首，盛名之下，自有其实。

　　京剧《瑞蚨祥》讲述了百年老号“瑞蚨祥”在清末时期国危商敝的环境中求新求变、求同求和、苦心经营、谋求发展的故事，反映了一代鲁商孟洛川经道义、营民生，顾国谋利的大商风范和仁厚经营的儒商情怀。此剧的主题精神和艺术表现都达到了现代审美标准，尤其是这部戏的表演，将京剧传统程式化的表演和话剧心理现实主义的技巧相融合，使剧中人物舞台形象丰满、人物性格鲜明，为全剧增强了舞台表现力。

　　传统京剧的表演特点是程式化，通过程式化的动作表现人物行为，强调外在的表演。这是京剧表演的优势，同时也存在着程式的机械和僵化，演员往往是演程式、演流派，但是缺少了内心的刻画。比如老生行当，在传统戏中，老生是要带髯口的，面部表情基本上看不清楚。但是在近现代戏中，化装造型上是没有髯口的，作为习惯了演传统戏的演员来说，面部表情就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容易僵化。而西方戏剧则强调人物内心的体验，京剧《瑞蚨祥》正是通过两者的结合、完成了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嫁接。

　　剧中孟洛川和艾隆标两个重要人物的直接对抗是《瑞蚨祥》的重头戏，也是他们人物性格发展转折的关键之处。艾隆标首战告捷泰然自若，孟洛川上海失败一筹莫展，二人先以下棋展开较量，移动的大柱象征着动荡的时局，也暗示出两人内心的起伏；而接下来，他们一连串抢椅子的动作设计更传递出二人的情感碰撞，椅子象征着权力，你来我往的争夺意喻着互不相服和对胜利的渴望，蹉步、翻滚这些动作是外部形体的展现，也是内在情感的体现。在此场戏中，京剧传统程式化的表演和话剧现实心理主义得到完美结合。

　　再如，第六场一开场，孟洛川被容玉蜓搀扶着醉态上场，手里拿着酒壶，不时地喝一口，一步三晃，打着酒嗝，面对艾隆标和耿宝坤的步步紧逼以及督官差办的二道火票，孟洛川发出了似醉非醉、似梦非梦般的呓语：“布像云一样在天上飘啊！”这时的孟洛川，表面上陷入危急情势，甚至生死难料的境地，已不再是温文尔雅的大家商人，也不再是掷地有声的大义君子；但实际上他已经部署缜密、成竹在胸；他是三分酒意，七分清醒，想看一看那些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会是怎样的嘴脸。剧中设计出了一组人物半醉状态的身段、表情，通过假意醉酒、戏耍官差，表现出孟洛川的潇洒和自信，让人津津乐道。

　　在《瑞蚨祥》中，没有小人物，每一个角色都强调独特的人物性格，演员表演也很到位。孟洛川刚出场时是一个傲气、自信的年轻商务主政，居然炒了艾老掌柜的鱿鱼；引进洋纱兵败上海滩时的他展现出侠义的一面，牺牲个人利益，保全上海布市；但在艾隆标强盘瑞蚨祥时他又非常愤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到了布源被断、身陷绝境，孟洛川又是智慧的，剧末，他胸有成竹、戏耍官差，可见他的可爱。反观艾隆标，开场时想做瑞蚨祥“大掌柜”时是单纯的；父亲被孟洛川“气死”之后怀恨在心，是有心计的；最后在面对母亲和兄弟的感召时他充满忏悔和感动。孟母是慈祥的、严厉的、宽容的，耿宝坤是圆滑的，艾老掌柜是墨守成规、不善思辨的……每个人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是有感而发，每个人都是由内心的感受来支撑表演，看起来真切而生动。

　　《瑞蚨祥》的表演注重细节。剧中念白借鉴了话剧的表达方式，听起来更富于感情。如第四场“训子”中孟洛川“看来我不是经商的材料啊”和孟母“起来，你给我面经反省，想不通不许出来”的语气，塑造了孟洛川在母亲面前的脆弱和孟母严厉而又教导有方的形象；第一场艾隆标从父亲手中接过乌金木算盘，听到瑞蚨祥大掌柜的职务自己可以胜任的话时“也不知道东家啥意思”，展现了艾隆标充满自信又有点儿调皮的可爱形象。

　　《瑞蚨祥》这部戏由上海戏曲学院导演系主任卢昂执导，卢昂是一位学者型的导演，在探索东西方戏剧的融合方面取得了很突出的成绩。在京剧《瑞蚨祥》中，他巧妙地将京剧传统程式化的表演和话剧心理现实主义的技巧相融合，得到专家的肯定和观众的好评，应该说对戏曲在新时期的发展方向有所启迪。（邵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