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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当帝师受挫:同治厌学无知 两宫太后加压

2013年12月27日 17:25 来源:苏州日报 参与互动(0)

翁同龢像

  人臣高贵,无如帝师

  被史家称为中国近代史上关键人物之一的翁同龢(1830-1904年),从最初入弘德殿授读同治帝,继而入毓庆宫授读光绪帝。“两朝帝师”的特殊身份,前后长达三十多年的帝师生涯,无论对于翁同龢的个人命运,还是晚清政局的走向,都不失有重要的关系和深远的影响。

  继父述志,入值弘德殿

  位居乾清宫西南的弘德殿始建于明代,初为召见臣工之处,清代为皇帝办理政务及读书场所。

  翁同龢初为帝师,始于1865年(同治四年)。清朝自康熙年间确立上书房课读制度起,规定皇子六岁起接受系统教育。1862年(同治元年),六岁的载淳即位,改元同治。为了让幼帝早成大器,成就一番文功武略的大业,两宫太后发布懿旨:礼部尚书前大学士祁寯藻、管理工部事务前大学士翁心存、工部尚书倭仁、翰林院编修李鸿藻,均在弘德殿授读。四位帝师学问渊博,德高望重,为时所推,且各有所长,均能独当一面。不过,因当年年底翁心存的去世,弘德殿人手吃紧。当时,祁寯藻因古稀年迈,不常到班;李鸿藻又兼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不久增派了徐桐入值,书房事务依旧忙不间歇。鉴此,由恭亲王奕䜣征得两宫太后批准,1865年12月28日下旨:“詹事府右中允翁同龢,著在弘德殿行走。”

  三十六岁的翁同龢进入帝师之列,既有自己身为咸丰状元的品学出众,也有父亲翁心存留下的德泽所被。继父述志,父子启沃一帝,翁同龢自是感恩于心。

  培养圣主的帝师一职,堪比肩负着国运的重任。初次履职的翁同龢未免心怀忐忑,为此兢兢业业。但授读弘德殿的经历,又远非人们想象得那么引为自豪。

  接旨第二天,两宫太后在养心殿召见了翁同龢,再三鼓励他尽心教导,并当面告诫小皇帝“须听话,勿淘气”。随后,他又及时拜会了倭仁、李鸿藻、徐桐等诸臣。倭仁(1804-1871年),字艮峰,蒙古正红旗人,道光进士,为名重一时的理学大师; 李鸿藻(1820-1897年),字兰孙,直隶高阳(今属河北保定)人,咸丰状元,系咸丰帝生前选定的载淳老师;徐桐(1819-1900年),字荫轩,汉军正蓝旗人,道光进士,翰林院编修。借以走访、请教几位入直弘德殿的前辈,翁同龢就礼节等相关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因为事关王朝根基的稳固与否,两宫太后对同治帝的启蒙教育,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和严格的要求,既明确了皇帝学习的目的和原则,又委派恭亲王奕䜣总司稽查,惠亲王绵愉督责日常事务,并按定制安排了书房日常作息时间和功课内容:每日先拉弓,次习蒙古文,读满文,最后读汉文;上课时间开始时只读半天书,八岁起改为全天;诵读与讨论,二者不可偏废,读书之余与师傅随时讨论,以古证今,摒除虚仪,务求实际;三年后练习步射,十岁后练习打枪;入学后每隔五日,于下书房后在宫中长弄学习骑马等等。

  同治帝少时天资粹美,长大不思勤奋

  翁同龢的第一次进宫授读,从讲授《帝鉴图说》开始。

  《帝鉴图说》由明代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居正编撰,取唐太宗“以古为鉴”之语而名,成书于1572年(隆庆六年),供年仅十岁的明神宗作为读书的执政教科书。全书辑录了历代贤君励精图治、兴国安邦的典故81则,还有历代昏君暴主祸国殃民、穷奢极欲的典故36则,每则故事后附有解说评语,并配117幅插图,图文并茂,通俗易懂,因此成为此后明清皇子储君必读的从政宝典。

  “天资粹美”是同治帝留给翁同龢的最初印象。当然,童真本天性,难免嬉戏玩耍。每次发现小皇帝读书时心思不定、情绪不稳的现象,翁同龢和同僚都会不失时机地加以引导。

  日记载,1866年2月25日:“讲书颇有戏动,龢以敬字献纳。”3月21日:“上多戏言,余切论并讲《帝鉴》‘唐宪宗不受贡献’一段,反复敷陈,上垂听焉。”3月25日:“膳后背书多舛,余进矫轻警惰之说,因切论改过为作圣之基,上听而色喜,讲‘延英忘倦’一段,因推言之。”“延英忘倦”说的是唐宪宗在延英殿里与大臣讨论治国要务,直至天黑还不回宫,天气闷热得把衣服都湿透了,却照样不知疲倦。翁同龢借此典故,规勉同治帝的为君之道。

  因为翁同龢的课讲得浅显易懂、生动有趣,同治帝一度听得津津有味,皇太后也大加夸赞。此后,翁同龢进讲了经自己校阅的《圣祖庭训格言》、摘录的《清朝开国方略》及李鸿藻所辑《经史语录》,进而负责领讲《孝经》《毛诗》兼诗、论指导,后又代徐桐进讲《孟子》。

  为了指导同治帝写诗,翁同龢从康熙帝《御选唐诗》中摘录了30多首五言诗。在皇上学诗作诗的初级阶段,主要施以对对子的方法,同治帝为此不乏有佳作,如以“大宝箴”对“中兴颂”、以“寒山红叶”对“秋圃黄花”、以“细柳屯兵”对“长杨校猎”、以“星共北辰明”对“天临南极近”等等,对句平仄相协,用典相切,遣词工整典丽,饶有唐诗风韵气息。此后由浅入深,由五言增至七言,16岁起习作七言律诗。来自皇上诗艺的精进,不时见载于日记。

  不过,伴着年齿渐长的同治帝,学习便不在状态了,此后的种种表现就远不是翁同龢所能预料的了。在此,不妨看看1871年3月日记的片断细节:

  3月15日:看摺时精神极散,虽竭力鼓舞,终倦于思索,奈何!余亦草草,申初多始退。

  3月19日:读生书犹可,余则倦不可支,且有嬉笑,巳初二退,熟书尚留数号。午初来,满书极吃力,午正二始毕,讲摺尤不着力,真无可奈何也!

  3月26日:讲摺又极难,讲《大学衍义》,时亦神情不属,不免动声色。申初一刻退。数日来无精神时则倦,有精神时则嬉笑,难于著力,奈何!

  3月28日:文思极涩,初稿几无一字可留,且虚字亦不顺,复逐字拆开讲过,仍凑泊而成数段,未毕退。午正再入,坐四刻而不成一字,遂作诗,诗亦不佳,如此光景,奈何奈何!

  短短一个月内,来自同治帝的读书状态,让翁同龢不得不一次次留下了“无可奈何”的惶恐与叹息。

  此后,日记除了难得“诸事皆好,皆有静气”、“读甚通畅”等一二回差慰人意的记录外,更多了“晨读浮甚,颇费唇舌,竟日如此,无一用心者”、“讲书费力,且有嬉笑”、“讲摺、读古文皆不佳,嬉笑意气皆全”、“晨读涩不可言,百方鼓舞,毫不能动”、“晨读又不用心,讲说如隔数层云雾”、“神思不属,每讲论如未闻”、“精神恍惚,全无振作之意”之类敷衍了事的情形描写。

  凡此种种,足以窥见当时同治帝学习的真实状况。

  两宫极度关注让帝师极度不安

  要知包括翁同龢在内的帝师,不可谓不尽心。针对同治帝不思勤奋的读书现象,翁同龢随时都有适当批评甚至“正色危言”,极尽循循诱导之能事。同时也有自我不断反思,1867年12月23日:“讲书不了了,颇自咎未能进讲时字字清澈也。”1869年1月27日:“听艮峰先生进讲,巧言令色足恭章,自知有此病痛,此后当切戒,诚字一刻不可离舍,却此字皆虚伪而已。”

  不过,当时书房内部矛盾重重。因为课读时间分膳前、膳后两块,满书在先,汉书在后。满文授读时间经常被拖延,以致汉书学习显得非常匆迫,直至1866年6月两宫调解后谕令:“嗣后膳前专读汉书,计六刻可毕,满书改于膳后,无庸多读,酌减为妥。”

  除了满书、汉书进讲时间上的冲突纷起,还不乏同人之间的意见牴牾,1870年5月12日:“兰孙与荫轩言之格格不入,荫轩成见太重,拘滞不通方至此……功课如此,同人意见如此,奈何奈何。”但总体上说,大家还能不断商讨对策,变通教学方法,如生书领读、借诵读唐诗以涵养性情、作论先由师傅编语等做法,就出自翁同龢的倡议,不失为反省中的良策。每次两宫询问书房事,也是一一据实相告。但是,纵有“竭力鼓舞”、“百方鼓动”的努力,乃至直言劝谏,往往仅有几天改观,却难以真正促使同治帝回心转意。

  对于书房功课,两宫太后更是抱有极其殷切的期望,内侍随时启知,天天直达垂询。遇有皇帝身体稍有不适,就谕令减轻默书、写字等压力,明令书房“功课勿太多,欲得鼓舞奋起之意。”甚至于后来课务一减再减。可即便如此,文不成句,句不成篇,学业仍然毫无起色。时至1871年,眼看16岁的载淳即将亲政,学业不仅不见精进,反而愈来愈差,随着慈禧心伤气急的严谕传话,帝师的极度不安更是可想而知了。翁同龢日记记录:

  4月16日:是日兰孙传两宫谕,问书房功课极细,有“不过磨工夫”,“见书即怕”,及“认字不清”,“以后须字字斟酌”,“看摺奏要紧”等语,不胜惶悚。

  5月27日:军机见起时,两宫论功课语极多,谕诸臣须尽心竭力。大略督责之词多,有“支吾搪塞”及“恨不能自教”之语。李某引咎,并陈近日情形,然亦不敢琐屑也。

  11月8日:是日军机见起,两宫又论功课,极言上未能用心,昨令读摺不成句,又讲《左传》,则不了了,若常如此,岂不可虑,因垂涕宣谕再三。下臣闻此,愧汗无地矣。

  不得不承认,尽管同治帝对翁同龢的课不无喜欢,但一旦让他自己思考时,同样耍滑偷懒,实际效果并非人们想象得那么好。

  同治帝为何厌学,帝师的教育悲剧

  同治帝何以厌学至此呢?

  从登基那一天起,年幼的载淳每天必须一早端坐龙椅,临朝听政。大臣们关于军政大事的奏章文牍,虽然自己不必也不可能参与,悉由“垂帘”的慈禧太后召对独揽,但他不得不学会克制和拘谨,以免有失“人君”之仪度。如此每日天没亮就起床,连两宫也承认“皇帝起甚早,往往呼醒犹睡。”对于一个正在成长发育中的孩童来说无疑相当残忍。

  为了当好皇帝,从小必须接受严格训练,学业内容不仅有蒙满汉三种语言,还要拉弓射箭、打枪骑马,更有儒家经史、作文做诗等等;课读时间每天上午六点至十二点,下午二点至四点,除节假日外每日照常。繁重的课务安排,完全没有顾及孩子的心理承受力,让本性活泼的载淳不能自主地担起力所能及的重负,并且越来越觉得索然乏味,感到做皇帝实属“苦差”,从此在学业上滋生出强烈的叛逆心理。曾国藩幕僚赵烈文在1867年6月的《能静居日记》中记有闲笔一则:

  是日闻竹庄言:今上聪慧而不喜读。一日,与师傅执拗,师傅无可如何,涕下以谏,时御书适读至,“君子不器”,上以手掩器下二口,招之曰:“师傅看此句何解?”盖以为君子不哭也。其敏如此。又读“曰若稽古帝尧,曰若稽古帝舜,”帝字皆读屁字。

  因此,纵有诸臣忠心尽职,苦口婆心地劝导,同治帝依然似听非听,我行我素,已然难期振作。当同治帝与翁师傅自叹“当差劳苦”时,面对无精打采、不思进取的皇上,“百思不得诱掖之法”的翁同龢,又何尝没有“苦差”之感呢?

  继1872年同治帝大婚,1873年又亲临朝政,恰值翁同龢因母亲去世而回籍服丧期。尽管懿旨要求皇上每天仍必须在弘德殿与诸臣虚衷讨论,书房照常进讲。但因婚后生活的不如意,加之慈禧与皇后的婆媳关系失和,同治帝经常借巡视圆明园修复工程,微服出入于酒肆剧馆,变本加厉,一至于此。

  到翁同龢丁忧假满,回京续职,从1874年9月12日同治帝谕令停止园工,至11月29日发病的五十天里,日记里接连是“无书房”的记录:“传自今至初八俱无书房”、“传今日至十六皆无书房”、“传自今日起至九月九日皆无书房”、“自今日至十六皆无书房”、“传自本月二十日至十一月初一日皆无书房矣”。不久后,同治帝被确诊天花且病情恶化,于1875年1月12日病死,年仅19岁。翁同龢也随之结束了弘德殿行走的帝师生活。

  一个本来天资聪颖的顽童,经过十二年之久的书房学习,却终成文理不通的纨袴公子。这,显然是与翁同龢的初衷背道而驰,却又不是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教育悲剧。借助翁氏日记重返历史现场,逼近历史真实,凸显出了翁同龢初为帝师遭遇的严重受挫感。

【编辑:唐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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