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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人们说我是作家 我还是喜欢记者这个头衔

2014年04月23日 13:41 来源:内蒙古日报 参与互动(0)

  我手里有两幅萧乾的题词,珍藏了整整20年。有时候,我把它拿出来欣赏良久,回忆当年拜见萧老,亲聆他教诲的难忘一幕。

  萧乾,原名萧秉乾,蒙古族,1910年生于北京,我国著名文化名人,作家、文学翻译家和资深记者。1935年毕业于燕京大学;1939年至1942年,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教,并兼任《大公报》特派记者;1942年至1944年,为剑桥大学英文系研究生;1944年,他以《大公报》战地记者身份,亲临二次大战欧洲战场采访,于1946年回国。他是前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

  就凭萧乾是蒙古族著名人物,凭他是二战时期在欧洲战场上采访的唯一一名东方记者,哪一条也足以让我对他仰慕已久。

  一

  那是1994年11月中下旬,我和我的同行、内蒙古日报社资深记者巴拉吉尼玛出差去北京。有一天,老巴兴奋地告诉我说,他联系上萧乾先生了,约我一起去采访。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的心情难以言状。一天下午,我们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复兴门外一居民楼,敲开了萧老的家门。

  门开了,一个低矮、敦实的老者站在我们面前。因为过去看到过他照片,所以一眼认出他就是萧乾先生。萧老穿着暗绿色毛衣,外边套着一件羽绒服坎肩儿,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老人已经84岁高龄,虽已银发皓首,但精神矍铄、身板硬朗,全然不像一个耄耋之期的长者。

  我们见了面,赶紧自报家门。老人满面笑容地说:“稀客,稀客,欢迎,欢迎!”一面招呼保姆给我们沏茶倒水,一面连声朝里屋喊:“内蒙古家乡来客人了!”把夫人文洁若喊出来和我们见面。我们坐定以后,环视屋内发现,摆设十分简陋而陈旧,第一个印象就是书多且有些零乱,无论是在走廊、客厅,还是书房,到处是书,茶几上、沙发上、窗台上,甚至连暖气包上都躺着厚薄不一,文字各异的各种书籍。

  寒暄几句后,我们把一枚镀金的成吉思汗纪念币作为见面礼赠送给萧老,他特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声说:“谢谢!谢谢!”欠身接过去端详良久后,说:“这可是我们祖先的宝像啊!”然后便恭恭敬敬地将纪念币放进书橱最上边的格里。萧老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蒙古族,记得小时候每年过年时,家家都祭祖。我们祖先的牌位是供在屋角一块布满尘埃的木板上,平时用黄布包着。祭的时候,堂兄站在小凳子上,恭恭敬敬地揭开黄布,把祖先的牌位请下来,上面雕的是头戴大皮帽子像牧人又像猎人模样的肖像。另外还有一个小本子,里边曲里拐弯地写着蒙古文,那大概是家谱。可惜我不懂蒙古文。后来家道中落,家谱也没了。旧社会民族歧视,我也不敢公开我民族成分,直到解放后才恢复我的民族。但蒙古那么大片地方,我甚至不晓得我的祖先是西部大戈壁的牧民,还是东部大兴安岭的猎户。我大概希望他们是猎户,常冥想着他们戴着大皮帽子,穿着翻毛皮坎肩,背着枪,在遮天盖地的原始森林里追逐野兽。所以,别人问起我的祖先是什么地方,我顺口回答是大兴安岭。最近有人考证出我的祖籍是锡林郭勒盟,应该是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后裔萧德氏。”

  

  萧老还深情地回忆起先后3次到内蒙古的经历:第一次,是在1930年,到过卓资山,时间很短,感受不深。第二次,是1934年,当时就读于燕京大学新闻系4年级的他,利用暑假,沿着平绥(北平——归绥)铁路,路经张家口、大同、集宁,然后到绥远省会——归绥(今呼和浩特),还有包头,一路耳闻目睹国运衰败,民不聊生的景象,根据所见所闻,写了篇文章,题目叫《平绥琐记》,刊登在当时北平《国闻周报》上(注:此文后收入《人生采访》时标题改名为《平绥道上》)。第三次是解放以后了,1956年,他以蒙古族作家的身份参加中国作协和美协联合访问团,和诗人艾青、画家吴作人等,先后到呼和浩特市、乌兰察布盟、锡林郭勒盟,住过蒙古包,吃过手把肉,听过蒙古族姑娘站在羊群旁边唱起那悠扬的蒙古长调歌曲,“那个歌儿可真好听啊,高亢嘹亮,婉转动听,都唱到云层里面去了。”萧老回忆说。后来,访问团分开活动,他独自一人住进了锡林浩特市伊力利特人民公社的蒙古包里,和牧民吃住在一起。这一次下去采风,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写了《万里赶羊》《时代在草原上飞跃》和《草原即景》等赞美草原新气象、新生活的散文、特写,刊发在《人民日报》上。

  

  在离开北京的头一天下午,我们再一次去萧老家向他辞行,他又和我们唠起家常,关切地询问内蒙古的情况。他不无遗憾地说:“我这个蒙古人啊,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对内蒙古了解甚少,为自己民族做的事更少。但是,我还是爱自己民族的,我作为这么一个伟大民族的一员而感到自豪。”萧老应我们的要求,欣然命笔,写下了“热切问候我的内蒙乡亲们”几个字,以表达他蕴藏心底的浓浓乡思乡恋和美好祝愿。

  萧乾说:“现在人们说我是什么‘作家’呀、‘文学家’呀、‘翻译家’呀的,给我戴上了很多‘桂冠’,其实我只是个老报人,现在叫做记者。我还是喜欢记者这个头衔,我本来就是记者出身嘛,在燕京大学学的是新闻,一出校门就当了天津《大公报》记者,在抗战时期,就是以《大公报》记者的身份奔走于大江南北之间。我在英国剑桥大学学习时,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我又以一个中国记者的身份,在硝烟弥漫、枪林弹雨之中,驰骋欧陆战场,向国内报道欧战的最新信息,写下大量通讯与散文。”

  萧老说,记者这个职业好,接触社会,观察事物,思考问题,提升自己。一个对人性、对现实社会没有较深刻理解的人,极难写出忠于时代的作品。如果有来生,他仍然选择当记者。一席话说得我热血沸腾,深受启发。我壮了壮胆子,请求萧老给我题几个字。“可以可以,咱是同行嘛!”萧老说着,铺开一张纸,写下了:“人生就是一次采访”几个字。

  1999年2月10日,89岁高龄的萧乾与世长辞。他84岁那年给我们题的词,距今整整20年了,今天,我写此短文以示纪念。□文/图  岱钦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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