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动物园民国建园往事:曾因展出怪人遭鲁迅谴责

　　今年是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成立60周年。60年前，动物园还是个“稀奇货”，在刚刚开放半年的时间内，就有超过37万人次排队去游览。不过，若论起南京动物园的前身，其实还能够追溯到更早。1928年到解放前的民国时期，在玄武湖公园的梁洲水边，就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动物苑”，从一群猕猴开始，拉开了南京动物园发展的序幕。现代快报记者 吴怡

　　86年前，南京动物园从一群猕猴开始

　　今年正值红山动物园建园60周年，园方提供了一份动物园的大事记年鉴，共一万两千多字，记载了动物园发展的各个阶段，但对于最初民国时期的文字，却只有寥寥几笔：……1928年提出建办“动物苑” 的申请……调拨一批猕猴给玄武湖……战争中被毁……成立南京市动植物园筹备委员会……

　　原来，红山动物园的前身是在玄武湖啊，那当时的动物园是什么样子呢？现代快报《发现》周刊记者找到了曾在玄武湖工作，专门研究玄武湖历史的专家李源。

　　“1928年玄武湖刚成立，当时叫做‘五洲公园’。为了增加游览的内容，当时玄武湖管理局的主任，一位留法归国的博士就向当时南京政府建议，申办‘动物苑’。”李源称，当时的这份建议，得到了江苏省和南京市的同意，但问题来了，动物苑里面的动物，从何而来呢？

　　“当时国内的动物园很少，四处联系后，当年9月22日，江苏省政府致函南京市政府，从常州第一公园内调拨了一批猕猴给玄武湖。”这一批猕猴，也就成为了最初南京动物园的“鼻祖”。

　　宋美龄曾陪英国客人到靠近动物苑的梁洲游览

　　最初的动物苑，地址就选在了玄武湖梁、翠二洲交界的湖边，一块小小的空地，“面积也就几十个平米。”除了猕猴，动物苑里还陆续引进了一些家兔、鸳鸯等比较常见的动物，“用两个大网笼子把地圈起来，不同的动物放在不同的笼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建筑设计。”管理人员也稀少，就3名长工，一名月工，打理公园的同时，顺带着看顾动物。

　　虽然此时的动物苑连“规模”都说不上，但由于当年玄武湖公园对外只开放了梁洲和翠洲两块区域，游人在游览玄武湖时，也会顺带着来看看动物苑。“当年的宋美龄曾经陪英国客人来过梁洲游玩，参观这个小小的动物苑也是很有可能的。”

　　侵华日军占领南京，动物苑在战火中被毁。

　　曾展出“怪人”，鲁迅评之“惨然”

　　李源说，初建之时玄武湖动物园内还展出过3个“怪人”，遭到了鲁迅先生的谴责。记者翻阅资料，发现的确有这么一段历史。

　　1934年5月14日，上海的《大美晚报》刊载了一篇报道，名为《玄武湖怪人》，说的是玄武湖的动物园中，展出了3个“怪人”，一个是大头，一个是小头，另一个是只有上半身的“半截美人”。

　　鲁迅看后，在与友人的书信往来中，做了这样的评论：……奉上剪报一片，是五月十四的《大美晚报》。“三个怪人”之中，两个明明是畸形，即绍兴之所谓“胎里疾”；“大头汉”则是病人，其病是脑水肿，而乃置之动物园，且谓是“动物中之特别者”，真是十分特别，令人惨然……一个“惨然”，体现出他心中的不忍与愤懑。

　　11位“大腕”学者联手筹建动物园

　　在李源编著的《玄武湖趣史》一书中记载到，在动物苑被毁后，汪伪时期伪市园林管理所在动物苑的旧址上重加整理，并且购置了小禽、鸟鸽、家兔等动物，但战后此动物苑又被毁尽，此后南京市园林管理处又重新在梁洲建立小规模的动物园，并打算在菱洲北部开辟一个大的动物园。

　　1947年7月，南京市政府通过了《南京市动植物园筹备委员会组织章程》，决定由市园林管理处处长梅成章牵头，成立一个由11人组成的筹委会。“这11个人，在当时的动植物界，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基本上是当时全国一流的专家、学者。包括中央卫生实验院院长朱章赓、中央大学园艺系主任章守玉、中央大学森林系主任郑万钧、中央大学植物学教授陈邦杰等等。

　　60多年前动物园曾计划打造“水晶宫”

　　为了建好这个动物园，专家们辗转玄武湖梁洲玄武厅、汉口路10号范谦衷公馆、丁家桥中大森林系研究室等处开了9次会议，最终决定由学者范谦衷作为动物园建设计划书的起草人。

　　“在南京档案馆里，至今还保存着《南京动植物园计划书草案》，”计划书从园址选择、建筑布置、应征集的种类、动物的饲养与卫生、经费等八个方面，讨论了建设南京动物园的具体方法。“计划书的首页有写着：各国尝不惜巨金，创办动物园。环顾国内，尚无规模宏大之动物园。南京为首都所在，规模较大之动物园不可缺少。可见当时对这个动物园的重视程度。”

　　计划书中，专家们为动物园设计了一张建筑概图，从图上可以看出，原本的建筑构思是将动物园分成4个部分。“一是动物陈列园，里面包含了兽舍、鸟舍、水禽笼、水族池、蛇笼等；二是动物博物馆，一个平顶西式建筑，分为十间屋子，用来摆放动物标本；三是水族馆，计划建成有换水管与温度调节器，‘使人如置晶莹透彻之水晶宫’，这在当时是非常高的标准；四是办公区，其中包括了兽医室、储藏室、职员宿舍等等。”从计划书可以看出，虽然当时年代还早，但对于动物园的建筑构思已经非常清楚，而水族馆的出现也显得十分先进。

　　菱洲不宜于发展，曾选情侣园为新址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当时的动物园在选址方面，十分具有前瞻性。”据介绍，当时的筹委会对新动物园应该选在何处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终专家们一致认为，不能选在菱洲北部。“原因是这块地方潮湿、低湿，面积也小，不宜于动物园今后的扩大发展。”专家们的建议，是将动物园新址选在太平门与和平门之间的地方。现今看来，大概是在玄武湖情侣园的方位。1948年6月8日，南京市政府审查批准了这个草案。

　　“不得不说这个选择十分有先见之明，”原来，就在批准后不久，南京解放，这份精心打造的动物园计划书也因此作废。新中国成立后，有关部门并未发现这份由专家学者精心做出的计划，而是在1954年，将动物园选址在了玄武湖菱洲。随着动物园的不断扩大，选址菱洲的弊端逐渐显现，1990年，专家给动物园做出了新的选址规划，“就在情侣园一带，非常巧。”

　　但随着南京的发展，情侣园一带也变成了市中心，不宜建造动物园，新动物园最终确定落户红山。

　　朱章赓

　　中国公共卫生的先驱，曾任中央卫生实验院院长、国民政府卫生部常务次长和代理部长，解放后历任世界卫生组织公共卫生行政科主任、北京医学院副院长、中华医学会常务副会长等职，是筹建世界卫生组织的基础成员之一。

　　章守玉

　　著名的园艺学家和园艺教育家。他在主持南京中山陵园及其植物园，和其他风景点的绿化规划设计与施工建设工作中做出了贡献，同时也是中国高等院校园林专业的创建者之一。早在南京中山陵园工作时，他就建立了当时全国最大的花卉基地——中山陵花圃。据《中山陵档案史料选编》中记载，当时曾从国内外收集各种花卉将近2000种。

　　郑万钧

　　国内著名的林学家、树木分类学家、林业教育学家，是中国近代林业开拓者之一。他在树木学方面有极深造诣，发表树木新属4个，新种100多个，其中不少是中国特有的珍稀树种。40年代中期，他和胡先骕定名的水杉新种，被认为是世界植物学界重大发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