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60年代巴拉圭战争：致巴拉圭减少30万人

　　就战史的现代性讲,巴拉圭战争动用了大规模海军和陆军,并大规模使用了当时世界上刚发明的最先进武器,因而成为转折性事件。

　　最近由于克里米亚地区独立问题,各种媒体有了不少关于克里米亚历史等知识的介绍,其中总会谈到“克里米亚战争”。但谈克里米亚战争的言论里,即使从史学角度来写的比较专业的文章,也犯有一个错误,比如郭晔旻先生有篇文章叫《克里米亚:现代战争的起点》。实际上,从世界战史角度来说,这一观点并不准确。

　　世界战史确实是在克里米亚战争发生的那个大致时间段里,在拿破仑时代后再次发生了转折,即在十九世纪60年代前后。不准确之处在于现代战争并非以克里米亚战争为标志。在那段时间里,运用先进武器、比较有规模的战争有1846年-1848年美国—墨西哥战争、1848年及1859年意大利两次独立战争、1853年-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1861年-1865年美国南北战争、1866年普鲁士-奥地利“七星期战争”、1864年-1870年巴拉圭战争。如果从战争规模而言,当时世界最大规模的是中国太平天国战争,但这一战争在讨论现代性方面没有什么意义。结合战争规模看战争的现代性程度,美国南北战争是世界战史经典,克里米亚战争规模虽大,但水平相较而言很低,历史意义不小而战史地位不高,根本谈不上什么“现代战争的起点”。

　　即使美国南北战争规模大且运用武器先进,但还是算不上首选的“现代战争的起点”标志,而是中国公众基本一无所知的巴拉圭战争。就规模而言,由于人口和军队数量等数据的不同估计,史家有美洲史上最大规模战争和南美史上最大规模战争两种说法,区别在于参战军队总数可能略低于美国南北战争。但论惨烈程度,则超过了除中国太平天国战争以外的所有十九世纪中叶战争,包括美国南北战争。历史意义上,巴拉圭战争是南美社会发展的一个关键性转折点,其工业化进程元气大伤。就战史的现代性讲,巴拉圭战争动用了大规模海军和陆军,并大规模使用了当时世界上刚发明的最先进武器,因而成为转折性事件。

　　巴拉圭战争是巴拉圭与巴西、阿根廷、乌拉圭三国同盟的战争,这场战争背后是英国在左右形势,除参战国及英国外,还有美国、法国等国军人投身其中。这场战争的背景十分复杂,并非一篇短文能够叙述清楚。巴拉圭、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四国都是拉普拉塔河(巴拉那河)流域(包括乌拉圭河)国家,巴拉圭系地处拉普拉塔河中上游地区的内陆国家,东、西两面是南美大国巴西、阿根廷,南面是小国乌拉圭。乌拉圭地处海口,是巴西、阿根廷激烈争夺之地。巴拉圭原本是几乎与世隔绝的共和制独裁国家,独裁者洛佩斯二世从欧洲购买了大量最新武器,忽然成为军事强国,有了争夺领土和海口的野心。巴西、阿根廷也有了现代工业的发展,作为大国原本没有把巴拉圭放在眼里,结果战争爆发后非常被动,200万以上人口的阿根廷中途不得不退出战争。但由于1000万左右人口的巴西国力强大,进行了规模越来越大的动员和武装,同时由于巴拉圭异常顽强,原本估计很快结束的战争拖延成空前惨烈的长期战争。

　　从使用来福枪、机枪、大型线膛火炮、铁甲军舰、旋转炮台、水雷、电报通讯、热气球等来说,巴拉圭战争并非都是最早,但巴拉圭战争不仅属于最早使用之列,而且使用得最为普遍和大规模,使用了刚发明的高爆炸药。比如,巴西在战争期间向英国和法国订购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装甲军舰17艘,成为美洲第一海军大国。美国南北战争第一次使用铁甲战舰,但世界上第一次大规模使用铁甲战舰则是在巴拉圭战争中,之后要到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才再次大规模使用。尽管机枪、电报通讯、热气球等的技术和质量还不成熟,但这场战争所造成的伤亡是空前的,尤其是连老人、儿童也上了战场的巴拉圭,最保守估计的战前人口为52万人,战后经详细统计仅有22万余人,其中妇女为10.6万余人,儿童为8.6万余人,成年男人仅剩2.8万余人。这一死亡率在世界战史中是极其罕见的。当然,在巴拉圭留下的是先人无比英勇的故事和回忆。

　　□顾则徐(本文作者为独立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