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古村落消失之痛:传统民居衰退 耕作文明消失

海口市秀英区好俗村。 海南日报记者 李幸璜 摄

澄迈县老城镇陶镕村。 海南日报记者 李幸璜 摄

　　近日，由我国首次从国家层面组织的全国范围传统民居调查基础上编纂的《中国传统民居类型全集》出版，其中海南共有10种传统民居类型入选。

　　而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这10种入选的传统民居类型其实在海南已经不多见。传统民居的衰退是古村落消失大背景下的影响之一，随之而消失的还有很多如风水布置、耕读传家、节气耕作等传承上千年的风俗传统、文化习俗。

　　社会的发展，是伴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文明历史在更新换代。在农耕社会时期，中国约有40万个村落，每一座村落都是一部装载厚重历史的典籍，是多彩民族文化的活化石，凝聚着人类文明演化、宗族观念、宗教信仰、人文精神等等人类智慧结晶。

　　但还没有等我们仔细去品读这些“经典”，这些经历千年风雨的古村落，在突飞猛进的城镇化进程中，正在迅速消失。海南，尤其是琼北地区的古村落，也不例外。

　　海南古村数量未可知

　　好俗村，这座坐落在海口市西秀镇西面的小村落，曾经是一个典型的火山岩石村落。粗粗孔眼的火山岩石垒成的石屋密集地坐落在城墙背后，石巷子曲折迥回，水磨石坑随意摆在门前屋后、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石门框……这座村落，曾经也和她的名字蕴意一样，和谐自然。

　　“听村里老人解释过好俗村这个名字来源：好，是指有子有女；俗是指有人有谷。这样的解释蕴含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代代传承的美好愿望。”好俗村村民王录好说。

　　但这曾经和谐自然的古村落，也正在面临着钢筋水泥的侵蚀，一座座卖瓜菜盖起的小洋楼在将这座石屋村落一步步侵蚀掉，往日防倭寇盗贼的城墙已不见踪影，很多石屋已经被拆毁。

　　好俗村仅是快速城镇化发展下消失的古村落之一。目前，海南有很多古村落已经濒临危机状态。有的是因为新旧更换民居被拆毁，有的是因空心化人去屋空，有的是因基础设施落后而逐步缩小……

　　据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协主席冯骥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介绍，十年前中国有360万自然村庄，目前仅剩下270万个，十年内有90万个自然村庄消失了，一天之内就有将近300个自然村落在消失。

　　而在海南，由于缺乏对古村落保护和认定的基础，目前全省到底存在多少个古村落，又消失了多少个，尚无人做出统计。

　　“目前我们没有一个部门对全省村落做过全面普查，连存在多少个村庄都不知，更不要提能了解消失了多少。”海南文史专家蒙乐生介绍说，由于海南没有出台本土的古村落认定标准和相关保护法规，如果按照国家标准来认定，那移民岛屿海南岛上能符合该标准的村落并没有多少，这也为保护带来了难题。

　　消失的不仅仅是村落

　　近日，由我国首次从国家层面组织的全国范围传统民居调查基础上编纂的《中国传统民居类型全集》出版，其中海南共有10种传统民居类型入选。

　　而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这10种入选的传统民居类型其实在海南已经不多见。比如黎族居民的船形屋，由于居住条件太差已经逐步被老百姓淘汰，目前仅东方市白查村，昌江王下乡等为数不多的村落里还有这样的船形屋。

　　“传统民居的衰退是古村落消失大背景下的影响之一，随之而消失的还有很多如风水布置、耕读传家、节气耕作等传承上千年的风俗传统、文化习俗。”蒙乐生说。

　　在好俗村的村口，建于清末宣统年间的三槐书院是村里历史最为久远的古建筑之一，门头牌匾上的“三槐书院”字体颜色已经由赤红转为暗黄。但牌匾上铿锵有力的字体，书院镂空雕刻的窗框、紧紧关闭的木扇门彷佛依稀能闻得出当年的书香气息。

　　“这间书院和旁边的王后庙，都曾是村子里最神圣的地方。当年我们年幼的时候，都要到这两间屋子接受熏陶教育，从书院里我们学到新的科学知识，从祠庙里，我们知道宗族传承、和谐相处的传统习俗。”83岁的好俗村村民王绥德说。

　　可随着学校的搬迁，村里孩子数量减少，三槐书院也日渐衰落，最后成为了村民们放存水缸、稻谷、渔网等杂物的杂物间。

　　消失的不仅是耕读传家的传统，还有耕作文明。澄迈县老城镇龙吉村生产的“龙吉贡米”曾经是供奉皇族的贡品，以其香黏软糯闻名，但由于村里大量劳力外出打工，龙吉贡米的产量已经大量减少。

　　在80后庞爱英儿时记忆里，老家陶镕村的那株挺拔自立的千年见血封喉树便是她的童年记忆，毫无拘束地向天空尽情伸展枝条，自由自在地生长。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的繁忙，她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村里的人气也日渐衰退，直至今天，陶镕村已经成为一座空心村。“每次回家心里都会很惘然，觉得消失的不仅仅是人，还有我们的回忆。”

　　产业自救引人回村

　　保护拯救古村落，已经迫在眉睫，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行动，庆幸的是，我们看到有人已经在行动。

　　2014年3月，澄迈县从县内47个具有一定规模的火山岩古村落中确定23个古村，以“古村群”的形式进行整体包装，正式全面启动申请世界遗产工作，试图通过文物保护、文化建设与旅游开发相结合，重新掀起一股美丽乡村建设热潮。

　　古村落的消失，也已经成为社会持续关注的焦点和热点话题之一，社会各方对古村落的保护也提出了不同意见。

　　在今年2月份的省政协六届二次会议上，致公党海南省委员会就曾经提交过一份建议案，强调建设海南美丽乡村，保护海南古村民居。致公党党员王辉山认为，古村落衰落原因很多，既有人为破坏、缺少改造项目、环境污染等历史原因，也有修缮资金不足，缺少相应产业支撑等。

　　王辉山建议，一是政府要成立专业队伍，对全省具有保护价值与旅游开发价值的古村落、民居进行摸底调查，并根据调查情况制定古村落的省级、县级标准；二是要把保护古村落与美丽乡村建设、旅游开发相结合，选择历史风貌较好的古村落作为试点，开展“古村”、“农家乐”等旅游活动。

　　每到节假日或者周末，距离海口市区不足40公里远的博学生态村是海口市民爱去的游玩目的地之一。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村落。

　　博学村原本也是一个典型的火山石古村落，地少人多，很多村民在经济压迫下选择外出打工挣钱，村落日渐衰落。后来，在村里大学生陈统奎的带领下，引进了先进的村民自治管理理念，通过举办文体赛事、改善基础设施、保护生态环境等等，由一个传统农村在向有机农业、生态保育、休闲体验相结合的生态基地转变。

　　通过宗族凝聚力来自救村庄也是很多村落的拯救手段之一。11月3日，一场盛大的宗祠祭祀仪式在澄迈陶镕村举行。来自全省各地几百名庞氏子孙齐聚在庞氏宗祠里，商讨修缮宗祠大事。

　　由于年代久远，村落空心化严重，已有七八百年历史的庞氏宗祠已经破旧不堪，这座按照海南传统风水“前榕后柏中枇杷”布置格局的秀美村落，由于交通不便，村民们集体搬迁到白莲镇上居住，已经彻底沦为一座空心村落。

　　“祠堂是祭祀先人的场所，宗祠年久未修，是子孙不孝！我们村已经作为火山古村落之一向国家申请世界遗产，我们必须要保护好村落！“陶镕村村民小组长庞基聪说。重振宗族的建议得到了庞氏子孙的热烈响应，在短短几天内就筹集到了充足资金，几天后，祠堂修缮已经开工，被拆卸下来的百年菠萝格木料、瓦片、石凳等摆放在祠堂外唯一场地上，村里唯一一位居住村民庞培英每天早上起来，无事便到正在修缮中的祠堂转悠。

　　“村庄是我们的家园，不能让村庄衰败消失，不然我们老了的时候，到哪儿去落叶归根呢？”62岁的庞培英望着空寂无人的村落，落寞地感叹。记者 孙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