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岁老兵曾和鬼子拼刺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图)

　　▲采访当日，韩存余特意约来了两位老战友张凤瑞(右一)和胡通英(左一)，他们虽然没有参加过抗日战争，但却在抗美援朝、解放战争等战争中浴血奋战过。

　　韩存余老人生在怀柔、长在怀柔。小时候为八路军当过信差，密送过鸡毛信。1945年，韩存余参军，加入了怀柔游击队，和日本兵有过几次正面交锋。

　　1925年出生的韩存余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北京怀柔人，如今已经90岁高龄的他，是一个常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和善老人。和同一年代的老兵相比，老爷子“打鬼子”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却和鬼子面对面拼过刺刀、打过游击，捍卫自己的家乡。谈起自己与鬼子对抗的场景，老爷子有着说不完的话。

　　【老兵经历】

　　汉奸打人 哥俩加入游击队

　　韩存余生在怀柔、长在怀柔。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日本人声称要在怀柔四海一带修炮楼。当时，年龄刚好又还没参军的韩存余便和叔伯哥哥韩存芝一起被征去当小工，替日本人修炮楼。“当时，不是日本人直接进村找人当小工，而是我们邻村的一个叫王忍普(音译)的人，替日本人在怀柔各村征小工。当时那个年代，除了日本人打中国人，中国人也打中国人。”韩存余说，为了不让敌人的奸计得逞，他们白天修炮楼，夜间游击队就去拆炮楼。他们修了三次，游击队就拆了三次。“第三次修炮楼的时候，我的哥哥韩存芝牙疼想请假休息，王忍普就问我哥哥‘哪边牙疼？’我哥哥说‘右边’，然后，王忍普上去就打了我哥哥右脸三个嘴巴，都给打肿了。打完后，他问我哥哥，‘还疼不疼，请不请假？’”韩存余回忆说，日本人欺负中国人可气，中国人欺负中国人可悲。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韩存余和他的叔伯哥哥韩存芝一起参军，加入了怀柔游击队。不幸的是，哥哥在随后的战斗中牺牲，留下了韩存余一人。

　　和敌人拼刺刀 险些被扎伤

　　1945年，日本投降那年，韩存余抓住了抗日战争的尾巴，参了军，加入了怀柔游击队。虽然硝烟已经散去70年，但对于韩存余而言，第一次穿上军装、拿起枪杆子，第一次和鬼子拼刺刀、滚打的场景是他永远不能也不会忘记的。

　　“我参军后，第一次随部队到平西领衣服，回来的途中就遇到了鬼子。”韩存余说，当时，正值深夜，游击队两个连在一起走，在距离南口十多里地的地方，与敌人相遇。“当时目测，我们在人数上是占优势的，但我们的武器装备和小鬼子比却差得远呢。” 韩存余清晰地记得，当时，日本尖兵走在最前面，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有一个日本尖兵直接奔着我就来了。他手里的刺刀冲着我身体正面直接就扎过来，我看着刺刀的方向，下意识地一躲，刺刀就扎在了我的上衣服兜儿上。因为那把刺刀有钩儿，那日本兵怎么拔也拔不出来，就在我俩纠缠的时候，我灵机一动，用手中的枪使劲儿砸对方的胳膊，直到对方松手。”韩存余说。

　　虽然韩存余和队友们在参军之初也训练过刺刀，但毕竟不如日本兵用得纯熟，所以在拼刺刀时，他们都是3个人一组打1个鬼子。韩存余称，就在他把那个日本尖兵推开的时候，和他一组的另外两个战友及时赶来，三个人一起把那名日本兵拿下。

　　“日本兵一拼刺刀，就把子弹都卸下来，夏天身上穿的军装也都扒了下来。”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与日本兵正面交锋的场景，韩存余显得有些激动。被记者问及第一次持枪、举刀面对敌人时是否害怕，老爷子坦然一笑，“当时也邪了，不知道害怕。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呗。”韩存余说。

　　和敌人滚打 山杏树救了命

　　韩存余参军后，和日本兵有过几次交锋。虽然为数不多，却都让他记忆犹新。“游击战嘛，走到哪打到哪，遇到鬼子就打，而且基本都是在夜里开战。有的日本兵都说，‘你们从哪儿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有一次，韩存余所在部队再次遇到日本兵，发生正面交锋。有一矮个儿的日本兵和韩存余滚打在一起。“当时正好在一个高土坡上，下面就是河沟。我和那个日本兵交手，滚打在一起，互相拽着就从土坡上溜下来，对方死死地搂着我，搂得很紧。我身上还剩一个手榴弹，但是死活拔不出。我俩在厮打过程中，就一直顺着土坡往下滚，谁也不松手。”韩存余说，直到他和那名日本兵一起被土坡上的一棵山杏树卡住，他腰间的手榴弹才就着巧劲被拔了出来。“于是，我照着对方头部就使劲砸，直到对方失去知觉。”韩存余称，当时他也没多想，就想赶紧制伏对方。

　　“现在想想，幸好那棵山杏树拦住我们，救了我的命，不然我就得和那个日本兵一起掉到河沟里。”

　　斗智斗勇 幼年密送鸡毛信

　　其实，和当时很多同龄孩子一样，韩存余在小时候也为八路军当过信差，密送过鸡毛信。“虽然年纪不大，但我们都知道，日本兵是坏人，侵占我们的村子，屠杀中国人。所以很乐意帮忙送信，觉得替八路军送信是一个神圣的任务。”韩存余说，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送过几次鸡毛信，为了保证安全，每次送信都是两三个孩子一起。“万一遇到日本兵，彼此好有照应。”

　　每次在途中遇到日本兵，韩存余就会特别机警地将鸡毛信藏好。“即使半路碰到鬼子，只要不被他们发现身上有鸡毛信，一般就不会有大事儿。但一旦被搜出身上藏了鸡毛信，那就得要命。”韩存余告诉记者，在他的记忆里，身边有好几个孩提时的小伙伴都是在送信途中，被日本人杀害的。

　　【第70次敬礼】

　　抗战故事伴随家里几代人成长

　　如今的韩存余和老伴儿一起居住在怀柔雁栖湖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中。整齐的院落里，栽种着各种日常吃的小菜。儿女都住在同村或临近村子。

　　韩存余说，由于在打仗时右肩受伤、骨折，现在的他右手臂不是很灵活，种菜的事儿一般都是老伴儿负责。闲暇的时候，他经常和邻村的几位老战友一起小聚，聊聊过去的战争岁月、聊聊每日的家长里短。

　　韩存余的外孙梁先生现在在地铁工作，每日忙碌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上。自幼在姥爷身边长大的他，没少听姥爷讲述抗战故事。“刚刚姥爷讲给您的故事，我都听他讲过，不仅是我，我的姥姥、妈妈也都听过。”梁先生告诉北京晨报记者，姥爷抗战故事伴着他家几代人成长。“听姥爷讲述，我能很清晰地在脑海中形成当时的画面。体会到姥爷经历的艰难抗战岁月。受教育的同时，也希望姥爷能够忘记曾经受过的苦，好好享受现在。”梁先生说。

　　随后，记者让梁先生用几句话形容下他眼中的姥爷韩存余——“最美的人”，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好像又包含了所有。

　　【历史回放】

　　1945年抗日战争进入大反攻

　　1944年到1945年初，世界反法西战争节节胜利，德国在欧洲的失败已成定局。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也遭到了美国的沉重打击，陷入困境。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发展，鼓舞着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

　　1945年，毛泽东发出“对日寇的最后一战”号召，朱德总司令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抗日军队，发动大反攻，消灭拒绝投降的敌人。抗日战争进入大反攻。

　　同年8月15日，在中国人民和世界反法西斯力量沉重打击下，日本被迫宣布无条件投降。

　　抗日战争的胜利，扭转了100多年来中国人民反抗外国侵略者的屡败局面，洗刷了近代以来的民族耻辱，成为中华民族由衰败到振兴的转折点。中国人民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也作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

　　【记者手记】

　　不忘战友的可爱老兵

　　“可爱”——采访结束后，很想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韩存余老人。亲历抗战、走过那段峥嵘岁月，如今的韩存余已经是一个十分乐观的老人，常把笑容挂在脸上。

　　和韩存余的家人预约采访时，老人恰好在住院。几经周折，记者才在怀柔雁栖湖畔的一座村庄中见到韩存余老人。初见拿着笔记本、录音笔、摄像机到自家采访的记者，老人显得紧张，有些拘谨。直到一旁的老伴儿、外孙、老战友都让他不用紧张，当作聊天即可，老人才慢慢和记者讲述起自己的抗战经历。

　　从送鸡毛信、打鬼子到解放战争等，老人讲述得有些琐碎，但却能把某场战争的细节讲述得很清晰。讲述中，老人时不时地向记者展示战争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

　　和很多的老兵家庭不同的是，韩存余老人的儿女、外孙并没有刻意为老人记录抗战经历、撰写任何回忆录，他们只是希望老人轻松、快乐地欢度晚年，将那段艰苦、骄傲的抗战经历尘封在心里，享受当下的幸福生活就好。我在想，是儿女等晚辈遗传了韩存余的乐观精神，还是家人为韩存余营造的和谐、轻松的氛围才让韩老如此慈祥、平易近人。从老人身上，我看到了老党员的气质、风范。

　　采访当日，韩存余特意约来了两位老战友张凤瑞和胡通英，他们虽然没有参加过抗日战争，但却在抗美援朝、解放战争等战争中浴血奋战过，讲述自己的参战经历时，也都忍不住唏嘘。战争除了在三位老人身上留下了伤痛，也在他们心里、血液里、灵魂里种下了永不磨灭的爱国情。

　　【老兵档案】

　　韩存余，男，1925年出生，怀柔人。幼年时放过牛，为八路军送过鸡毛信，19岁参军加入游击队。参加半年抗日战争。随后加入独立团，经历大扫荡、四海战斗。

　　北京晨报记者 曹晶瑞/文 王巍/摄

　　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 合作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