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日益远之 落叶何时寻归处

　　我喜欢写文章但不常写，原因简单。不会写，或者更准确点：不知道咋写。荒笔日久，聊赖浑无以致惶恐，不可度日之余，作文念头渐起。见学院群里征文“我在艺管学院这一年”，构思两日决然放弃，“积极健康，乐观向上”，这点如何做得到！我是想写文章。

　　爬叉：学名蝉猴，未脱壳之金蝉。注解只此一句。

　　很早前，响应镇里的号召，每家都种树几亩。邻村四望，众木成林，绵延至极目之远。出门移步便是树林，饭后茶余可供嬉戏，炎炎夏日能遮荫凉，但更重要的是，在每年这个时节，既黄昏迄凌晨，林中有爬叉络绎而出。它们从暗无天日的地下，爬到暗无天日的人间，邂逅守株之人，完成他们毕生。对于缺乏娱乐的乡下人，这是天然的绝佳消遣；况且爬叉是少有美味(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因而每到此时的晚上，林中多见手电灯影幢幢。

　　我亦百无聊赖，昨晚兴致勃勃从众入流，手电竹竿塑料瓶，遁入林中。两小时许，铩羽而归。所得之数应不足十，细数后得知，恰好够葫芦娃均分。其实出门以后便有意料之中的失望，去年村外仅剩那片林子果然也锯了，爬叉自然也更少。很早之前，寻觅树林仅需移步少顷，而树林日远，以致如今找一片树林俨然一场跋涉。及至，也是人多树少，多在互相怨叹：爬叉越来越少喽！我偶尔旁听，或称“(爬叉)多一年少一年的”，这话听了好多年；或“还没等多的时候呢！”说着说着就越来越少了。也有人不装糊涂，“树都没了，哪来的爬叉！”但这并不影响他把自家的树卖了改种庄稼。对此我并无褒贬，不种树的理由很充分，树太便宜不如种点庄稼，况且十年树木，即使速成如白杨，成材也需五年。

　　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话可以引申出“民以食为天”，因而弃树而耕并无可厚非。我只是看到了，突然想说一下。

　　我看过一本野夫的叫《乡关何处》的书，书的副题是 故乡、故人、故事。当故事已逝，故人已远，不知故乡这个词还有无其意义。而乡关何处就成了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有个词叫“落叶归根”，可以解释为垂垂老矣的江湖游子对故乡的回觅。目视树林日益远之，不知落叶还能否寻回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