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出名“枪手”温庭筠：一次科举替八个人答卷

　　王东志

　　自有考试以来，考试中的作弊与反作弊便是永恒的话题。历史上科举考试的作弊手段花样繁多，层出不穷，为了防止“枪手”替考，到宋代，科举考试实行了“浮票制”——由于当时没有照片、身份证明和指纹识别等技术手段，所以给每个考生发一张浮票，详细记录考生的身高，体貌，有无胡须、胎痣等明显特征。入场前，监考官必须将浮票载录与考生本人仔细对比，核对无误方可进入考场，这相当于现在的准考证，在解决替考问题上起到了重要作用。

　　“枪手”一词始于何年并无文字记载，应是从人们的生活实践中衍生而来的。枪手即为替考者，多为有才之士，为利益、金钱、情义等所驱使才充当枪手，由于程序简便，成功率高而倍受青睐。晚唐时期，诞生了历史上最出名的“枪手”——大才子温庭筠（本名岐，字飞卿），并州祁县(今山西祁县)人，唐初宰相温彦博的后代，饱读诗书，文思泉涌，汩汩不止。唐代文学史上的温庭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诗与李商隐齐名，号称“温李”；词与韦庄比肩，并称“温韦”。温庭筠的“主业”是写诗词，尤其以花间词闻名，在业内首屈一指，被尊称为“花间鼻祖”。由于花间词多描述花前月下，落笔多在闺房私事，为写好花间词，温庭筠经常“体验生活”去采风，出入各色高档场所。

　　温庭筠的代表作《菩萨蛮》，是关于美女早晨起床后梳妆打扮时容貌及心情的描写，有多种寓意和寄托，耐人寻味：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词风唯美，形容服饰华贵，体态娇柔，俨然描绘了一幅艳丽的唐代仕女图。《菩萨蛮》风靡一时，高档楼堂会馆以唱《菩萨蛮》为时尚。温庭筠若活在当下，也绝对是“网红”。

　　温庭筠的“枪手”首秀，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史书上说，宰相令狐绹想巴结皇上，又不够自信，私下请温庭筠代写《菩萨蛮》，署了自己的名字送给皇上，借机投其所好，并交待温庭筠千万保密，不可宣扬。然而事非人愿——一天温庭筠与朋友聚会，席间推杯换盏，不亦乐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温庭筠一迷糊，竟将风靡一时的《菩萨蛮》出于自己手的经过全盘托出。也许是他不愿谄媚于权贵，抑或是不想通过钻营谋取政治地位，究竟当时他是不是真糊涂，已很难说清楚了。

　　此后，温庭筠的“枪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人送绰号“温八叉”。史书上说，“温八叉”绰号的由来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温庭筠进科场从不打草稿，叉八次手即能作一篇八韵律赋，故有了“温八叉”之名。唐代科举考试重诗赋，这一说法就不足为奇了；另一种说法是温庭筠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却屡次不中，但因科场经验丰富，文采较好，经常被他人请做“枪手”。据《登科记考》记载，大中九年（公元855年）这天，科举开考，温庭筠泰然自若走进科场参加考试。主考官深知他有充当“枪手”的可能，故意将他的座位安排在自己幕帐对面，以便监视。不想温庭筠才思敏捷，下笔如神，埋头疾书，有的考生还在苦思冥想之时，他却潇洒得意地早早交卷走人。主考官还以为温庭筠有所收敛，岂料事后才发现他竟在主考官眼皮底下，通过“交头接耳”、“眉目传情”等方式鬼使神差地完成八个人的答案传送，替考能力可谓出神入化，故得一名“温八叉”。“叉”表示手指之间的缝隙，不经意间完成了八个人的答案传递，实不愧为“枪手中的大咖”。《唐才子传》上记得简略，其为“私占授者已八人”。由于唐代科举考试考场纪律松弛，替考现象屡见不鲜，因而温庭筠考场作弊层见迭出，也就不难理解了。

　　温庭筠一生科举仕途坎坷，屡次不第，做事我行我素，不拘小节，去世34年后，由韦庄请奏补录，才得了个进士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