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提时代,我对‘广州’的概念完全得自一本叫《三家巷》的小说。”现居在广州的诗人杨克在一篇名为《何处寻觅三家巷》的文章中这样写道。欧阳山的《三家巷》成为一代人的文学记忆,也让以他为代表的“岭南派”和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西派”、以孙犁为代表的“荷花淀派”一起,并列现代小说三大流派。但欧阳山作品不仅仅是这一部,他的人生也不仅仅是文学。昨天举行的欧阳山诞辰百年作品研讨会前后,记者采访了欧阳山的女儿欧阳代娜、秘书王志、助理胡子明等人,请他们讲述人们并不熟悉的生活中的欧阳山,以及他与鲁迅、毛泽东、郭沫若等人的交往趣事。

　　○青年时代

　　郭沫若为他“说谎”

　　鲁迅称他为“山兄”

　　欧阳代娜说,1927年,刚到中山大学任教不久的郭沫若收到了几期油印的《广州文学》,还有一封信,寄信的人是当时只有19岁的欧阳山。几天后,欧阳山收到了回信,信中郭沫若说希望跟他面谈一次。有一天,欧阳山走进了中山大学郭沫若的宿舍。

　　面谈时,欧阳山提出想进中山大学学习,郭沫若同意了,并让他直接读中文系本科,但欧阳山此前才读了半学期高二,怕跟不上,于是进了中山大学预科。

　　为此郭沫若还跟当时的代理校长褚民谊撒了个谎,介绍欧阳山是厦门大学的学生,由于闹风潮被驱赶出来,希望转学到中大做预科生。

　　这封信以及这次见面,对欧阳山的文学生涯可以说有着转折的作用。当时,欧阳山所写的是他“心爱的欧化语言”,此后,就是在中山大学,欧阳山见到了他称之为文学领路人的鲁迅。1927年,鲁迅在中山大学任文学系主任时,欧阳山走进中大的大钟楼拜访他。1927年3月14日,他们成立“南中国文学会”时,把鲁迅请了过去座谈。欧阳山在回忆文章里写道:“我们经常看见他(鲁迅)在中大宿舍楼梯四周的大字报区看大字报,一边看,一边同我们的同学毕磊或其他人谈论……我们这些好奇的年轻人在他面前毫无拘束,什么都问,什么都谈。”

　　1927年,鲁迅在广州市立师范礼堂作了那场著名的讲演:《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欧阳山就是这场讲演的记录者。后来欧阳山回忆,当时广州的天气闷热多雨,借用的市师礼堂又小,只能容三四百人,结果那几天到了五六百人。“鲁迅先生演讲的效果很好,全场很活跃,讲到很多地方都引起哄堂大笑。”比如他讲曹操杀孔融时说,“我虽不是曹操一党,但无论如何,总是非常佩服他。”引起听众大笑。讲到吃药、喝酒、穿衣、扪虱等,也是满场大笑,“比方我今天在这里演讲的时候,扪起虱来,那是不大好的。”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但鲁迅自己却不笑,而是当成很严肃的事情来讲,大家越是笑,他的神情就更严肃。

　　1933年,欧阳山、草明夫妇因受国民党通缉而逃亡上海,在上海期间与鲁迅有了更多的来往,并得益于鲁迅的热情扶持和帮助。草明曾写过这么一句话:“鲁迅先生说过‘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我受过鲁迅先生的教诲,我吃过先生的‘奶’。”这大概也能代表欧阳山对鲁迅的景仰之情。1936年10月19日,鲁迅先生在上海病逝,10月22日出殡时,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欧阳山,他和蒋牧良两人共执一幅白布制的特大横额,上书“鲁迅先生殡仪”。

　　欧阳代娜说,对欧阳山一生影响最的有3个人,鲁迅、毛泽东、周恩来。鲁迅先生曾在信中亲切地称他为“山兄”；是鲁迅把他的文学创作从浪漫主义带上现实主义道路,从为艺术走向为人生为社会。在鲁迅先生逝世以前,欧阳山基本上还是一个靠稿费谋生的职业作家。而在鲁迅先生逝世以后,欧阳山就像是脱胎换骨地变了个人一样,砺炼成长为人们熟知的革命文学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