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私人阅读史 梁文道:那时我看王小波也看王朔——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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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家私人阅读史 梁文道:那时我看王小波也看王朔
2009年01月19日 18:53 来源:天天新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这是一本名家“私人阅读史”,是一本“书之书”;他们提供的读书经历、方法和书单都可以当样本看,可以当文献看,可读且易读。这一个个有趣的关于书的故事是他们个人化的心灵轨迹,更是一个大时代的风云变幻。

  陈平原 怀想30年前的“读书”

  “自由阅读”为主

  都说77级学生读书很刻苦,那是真的。因为,搁下锄头,洗净泥腿,重新进入阔别多年的校园,大家都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至于怎么“读”,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我进的是中山大学,念的是中文系,课程的设计、教师的趣味、同学的意气,还有广州的生活环境等,都制约着我的阅读。

  回想起来,我属于比较规矩的学生,既尊重指定书目,也发展自己的阅读兴趣;而不是撇开课业,另起炉灶。能“天马行空”者,大都是(或自认为)才华盖世,我不属于那样的人,只能在半自愿、半强制的状态中,展开我的“阅读之旅”。

  对于受过正规训练的大学生来说,课程学习很重要,但因其“身不由己”,故印象不深,追忆时不太涉及。反而是那些漫无边际的课外阅读,更能体现一己之趣味,也容易有刻骨铭心的体会。

  因此,单看回忆文章,很容易产生错觉,以为大学四年,大家读的都是课外书。我也未能免俗,一说起校园生活,浮上脑海的“读书”,不是背英语单词,也不是背历史,而是悠闲地躺在草地上,读那些无关考试成绩的“闲书”。

  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阅读状态,记得是进入三年级以后才逐渐形成的,也就是1980年前后,一方面是摸索出了一套对付考试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另一方面则是大量“文革”前的书籍重刊,加上新翻译出版的,每天都有激动人心的“图书情报”传来,于是,改为以“自由阅读”为主。

  曾“盲目”专攻马克·吐温

  我们这一代,进大学时年纪偏大,不免有点着急,老想“把‘四人帮’造成的损失加倍夺回来”。经过一番狼吞虎咽,自以为有点基础了,于是开始上路,尝试着“做点学问”。

  我曾经围绕“悲剧人物”、“晚明文学思潮”等专题读书,效果还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感兴趣,花了好多时间,读《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镀金时代》、《百万英镑》、《马克·吐温自传》等,还有能找到的一切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阅读“悲剧”或谈论“晚明”,除了受时代思潮的影响,多少还有点自己的问题意识;可“专攻”马克·吐温几乎是毫无道理。我的英语本来就不好,对美国历史文化也没什么特殊兴趣,“讽刺”与“幽默”更非我特长,但鬼使神差,我竟选择了这么个题目,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文章写不好不说,以后一见到马克·吐温的名字或书籍,就感到头疼。

  最喜欢《美学散步》

  念大学三、四年级时,我的读书,终于读出点自己的味道来。记忆所及,有两类书,影响了我日后的精神成长以及学术道路,一是美学著作,一是小说及传记。

  我之开始“寻寻觅觅”的求学路程,恰逢“美学热”起步。因此,宗白华的《美学散步》、朱光潜的《西方美学史》,以及李泽厚的《美的历程》,都曾是我朝夕相处的“枕中秘笈”。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现在不常被提及的王朝闻,他的《一以当十》、《喜闻乐见》以及《论凤姐》等,对各种艺术形式有精微的鉴赏,我也很喜欢。换句话说,我之接触“美学”,多从文学艺术入手,而缺乏哲学思辨的兴致与能力。

  李泽厚是我们那一代大学生的“偶像”,一本《美的历程》、一本《中国近代思想史论》,几乎是“人见人爱”。也正因此,有现炒现卖,撷取若干皮毛,就开始“走江湖”的。那上下两卷的《西方美学史》,博大精深,像我这样的“美学业余爱好者”,读起来似懂非懂。

  当初引领诸多大学生入美学之门的,其实是朱先生的另外两本小书:《谈美书简》和《美学拾穗集》。朱先生擅长与青年对话,这点,从早年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谈美》、《谈文学》就可以看得很清楚。既能作高头讲章,又不薄通俗小品,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别人很难学得来。

  宗先生的书,很多人一看就喜欢,尤其是“美学散步”这个词,太可爱了,一下子就变成了“流行语”。初读宗先生的书,以为平常,因极少艰涩的专门术语;随着年龄的增长,书读多了,方才明白此等月白风清,得来不易,乃“绚烂之极”后的“复归于平和”。

  我所就读的中山大学,位于改革开放的“前线”广州,校园里流行阅读港台书。手持一册港台版的萨特或加缪的书,那可是一种重要的“象征资本”——既代表眼界开阔、思想深邃,也暗示着某种社会地位。此类书,图书馆偶有收藏,但不外借,只限馆内阅读;因此,若想看,得排长队。回想起来,当初为何热衷于此,除了“思想的魅力”,还有金圣叹所说的“雪夜读禁书,不亦快哉!”——可惜广州没雪。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在什么季节吃什么果,是什么年龄说什么话。阅读也一样,错过了“时令”,日后再补,感觉很不一样——理解或许深刻些,可少了当初的“沉醉”与“痴迷”,还是很可惜。

  梁文道 在香港读内地的书

  改革开放后,小说最有长进

  1980年代中期,我刚从台湾回到香港,看到很多内地出版的书,大部分是文学书,而且是较早前的文学书,比如沈从文、鲁迅、周作人的作品等。这些书的出版也是当时的一个趋势,因为对很多人来讲,改革开放让他们有机会重新阅读1949年前的书。

  到了1980年代后期,内地进入了“文化热”的高峰期,已经可以看到很多当代作家的作品,比如阿城,莫言、贾平凹、余华的作品。当时我觉得,小说应该是改革开放后“新文学”最有长进的一部分。

  除了文学书之外,上世纪80年代各种学术书也出得不少。记得1980年代末,我到广州、北京旅行,看到大街上有人在读萨特、海德格尔。当时在香港可以很方便就买到内地出版的简体字书。不过,当时内地的翻译作品还没与国际同步,译的大部分都是以前的东西,比如弗洛伊德、萨特等,而1980年代西方学术界最流行的可能已经是解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的东西了。当然,当时也有后现代主义的书进来,唐小兵翻译的《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弗·杰姆逊教授讲演录》影响就很大。

  那时我看王小波,也看王朔

  上世纪90年代有很多争论,比如“人文精神”的争论。当时我看王小波,也看王朔,他们应该是那时最“红”的了。王小波对我没有影响,我对王朔比较过瘾,以前我没看过别人这么写作,他把那么俗的语言写进小说里,这对我是比较刺激的。如果说1980年代的“文化热”是在庙堂之上,那么王朔就是把我打回了最地面、最底层的世间。

  1980年代出的书大部分都是讲文化、很有品位的,畅销的是萨特、弗洛伊德的书。到了1990年代,出版市场开始变得商业化,但具体模式大家还在摸索。在这期间,一些很糟糕的出版情况也开始出现了,比如大量的抄袭,这些都是市场的牟利动机在推动。

  “编著”就是一种高雅的抄袭

  从1990年代到今天,是整个内地出版市场逐渐成熟的过程。单从市面上的零售环节来看,已经跟国际完全同步了。这段时间书的种类所形成的“光谱”非常宽阔。1980年代受到注意、最常见的书,在别的正常市场上是高端的,而1990年代就开始出现了一些大众畅销书。只有到2000年以后,从最通俗的畅销书到最高端的学术书,这中间的各类书籍才都出现了。

  国际市场上有一种书有点文化气息,但又不是最严肃的,另一方面它又不是很通俗,比如讲厕所历史的书,科学普及的书,都属于“主流中间书籍”,它们的大量出现使整个书籍市场的“光谱”被打开了,显得完整了。

  图书市场的成熟也是相对的,它在很多方面依然存在问题。首先是仍有很多粗制滥造的书籍,还会赶“题材热”,比如一流行“戏说历史”,就出版了一堆;一讲《论语》,就大家都来讲《论语》。书量这么大,就难免良莠不齐,其中有不少翻译质量很糟糕的书,尤其是流行书籍的翻译最烂,出现了“职业译者”,“你给我什么,我译什么”,这种翻译风气也影响到了严肃的文学、学术作品上,使整个翻译水准都下降了。虽然理论上我们出国留学的人比上世纪80年代增加了很多,但翻译的东西却不一定有保证的。

  第三个问题是“编著”书很多,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出书方法。其实,所谓“编著”就是一种高雅的抄袭。

  王鲁湘 阅读趋向个人化

  曾挑出《美学》40多处翻译问题

  在我个人的阅读经历中,曾经让我读得非常认真的是黑格尔的《美学》。1979年,《美学》刚翻译出版时,我正在湘潭大学中文系上大二,当时这部书读得非常艰难。为了读懂,我还专门到哲学系选修《德国古典哲学》。当时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我把《美学》读得非常仔细,自以为是地在正文和注释中挑出了40多处在翻译上和表述上值得商榷的地方整理出来,给商务印书馆寄了一封信,托他们转交给译者朱光潜先生。

  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中国古典作品如《论语》、《孟子》等,在过去是“不存在”的。30年前,这些作品就像是重新创造出来的。我们刚开始阅读这些古典作品时,不仅仅是对传统文化的体验,而且是一种完全“颠覆”的重新发现和认识。在那样的背景下,我重新认识了曾被“妖魔化”的孔子,重新在庄子身上体会到很多人生智慧,重新看到孟子所代表的中国传统君子人格。

  30年来的阅读争论热点

  30年来出现的第一个阅读争论热点,是围绕着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讨论。这也是30年来思想解放运动的第一次焦点。这场争论几乎把经济学、哲学、美学、社会学等各个社科类学科的人都卷进来了。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许多人都特别“迷”存在主义。我认为真正能够在阅读中对许多人产生影响的存在主义作品,是加缪的《局外人》和《鼠疫》。张贤亮《绿化树》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则让我看到了一种中国人当下的存在感,体现出对现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终极命运的一种思考。

  当时还有一个阅读热潮是精神分析学,很多人书架上都有一本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文学界的“寻根思潮”波及的影响面也非常大,直接引发了文学、电影、音乐界“西北风”的兴起。

  从集体阅读到个人阅读

  从阅读心态上来看,1980年代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在上世纪80年代,人们主要希望通过阅读来获得心灵、精神上的享受,超越自我,提升精神境界。当时人们的精神话语空间非常大,可以因为一部小说就引发一个争论焦点,这些现象在现在都是完全不可能再重现的。

  1980年代后,社会的价值观转向了犬儒主义、实用主义,尤其是知识分子的转变最大。很多人都偏向于专业阅读,即使有争论,也是围绕着法学、经济学等领域的圈内讨论,已经很少有精神阅读方面的争论了。当然,精神阅读依然存在,但已不会再有全民阅读、讨论思想的现象,到1990年代后就更没有了,经管类图书的兴起就说明了阅读功利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如今,阅读更加趋向于个人化,与1980年代阅读强烈的集体人格意志有着明显的区别。实际上这是一种进步,因为现在实在没必要几亿人同时去关注同一本书。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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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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