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修越新，老洋房疑似假古董

　　上海马勒别墅一修再修引发隐忧

　　马勒别墅又要开修了，将随静安区的张家花园、太阳公寓、威海别墅等一批历史优秀保护建筑迎来新一轮改造。消息传出，不少人都在纳闷：“马勒别墅怎么又修了？”皆因近年来这幢老洋房修得太轰轰烈烈。作为上海首批近代优秀保护建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马勒别墅固然需要特级保护，可一修再修、越修越新，甚至让人产生新得像仿古建筑的错觉。老建筑翻新的度在哪里，如果不能整旧如旧是否一定要整旧如新？一连串问题为历史建筑该如何保护的老话题开启了思考的新维度。

　　老洋房修成仿古建筑

　　现为一家精品酒店的马勒别墅，七八年间经历了两次大修、无数次小修。记者近日走进别墅南侧大门，发现花园的石子路还在修葺，曾竖立在正门外的两头石狮子已从屋内移至屋外，油漆剥落的别墅外墙也刚用锗红色的“船壳漆”粉刷一新。据笔者从管理方了解到，此次整修并非修缮，而是修复，属于日常性的小修小补，其实一直都在不定期的进行。近期工作主要是参照老照片恢复标牌。“历史上的马勒别墅正门挂有一块印有‘fairyland’的标牌，我们将对其进行同比例的放大，预计会在一个月后完工。”工作人员解释道。

　　锦上添花的精神纵是值得鼓励，可马勒别墅的频繁修复也让不少市民直言“太新”、“像是来到影视城”的感觉。而在众多不知建筑历史文化背景的外地游客看来，马勒别墅虽然“漂亮”，却更像众多新建的仿古欧式酒店之一。

　　一位曾在马勒别墅工作的网友在博客中道出重访旧地的所见所闻：“别墅换上相近新木料的木地板，虽然清除了白蚁，看上去也比以前美观，可无法恢复当时的平整，人踩上去总有‘吱吱嘎嘎’的声音，真是可惜！”也有熟悉马勒别墅的市民回忆道：“我记得那里的厕所装修原来是用蚕豆大小的马赛克拼成的十分梦幻的图案，卫具也很有特色，现在却全改成清一色的ToTo了。有一个房间的木地板是万年青图案，全都是利用木头本身的纹路色泽巧妙拼成的，现在也见不到了。”

　　频繁修缮留不少遗憾

　　专家学者们认为，近年来对马勒别墅的大规模修缮无法绕过，毕竟作为上海标志性历史建筑，这幢独一无二的北欧风格建筑已经历了大半个世纪的沧桑。可是，修要怎么修，保护该怎么保护，他们也坦言是摸着石头过河。在马勒别墅的两次大修中，为了“整旧如旧”，他们特地请来东阳老工匠手工雕琢修复木雕，恢复木饰墙面的精美纹路；屋顶彩色琉璃瓦的“补天”工作则交给宜兴的一家传统窑厂完成。担任修缮工程总顾问的章明建筑师也曾提及寻找修补别墅外墙彩砖所费的周折：在市场采购和专门订购碰壁之后，多亏设计师在花园中散步偶得灵感，发现花园小径的两边铺有同样的砖石，于是将地下的部分挖出，横切成三个薄片，然后一一补在外墙上。

　　然而，一修再修的马勒别墅却在现代化改造过程中，留下了太多整旧如新的遗憾。虽然主楼的16间客房极尽奢华，仿古的壁炉、吊灯、家具保留了法国、英国、丹麦的欧式风貌，再现欧洲古典浪漫，却在许多细节处流露出现代化工艺的痕迹；而主楼旁边新建的2000多平方米的2号楼虽增设了29间标准客房，却遮蔽了这座梦幻建筑背后原有的蓝色天幕……

　　对过度修缮应亮“黄牌”

　　两年前，故宫等六处世界文化遗产因过度修缮而遭遇的“黄牌”也为中国历史建筑的保护提了醒：老建筑需要的保护就是短时间内一修再修吗？

　　在西方，不少专家学者认为古旧建筑可以加固，但不必刷新、重建或以想象的美去修理，与其完全修复还不如保留与再现其荒残美的历史文化意境，如屹立在雅典卫城山巅上的帕特农神庙仅剩30多根石柱但至今面貌未改，罗马、佛罗伦萨等城市的古建筑也均保持原样。

　　上海交通大学建筑系刘杰副教授告诉笔者：“中国尚无具体的法律限制或规定古建筑修复的频率，但可以肯定的是文物保护建筑不能被过度装修或者一次次频繁的修复。因为文物保护相关法规强调每一次修复均不得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无论是法式特征、风格手法还是构造特点、材料质地。”同济大学建筑系卢永毅教授也认为：“历史文化建筑的修复应该得到管理部门的批准和有关专家的论证。保养性的修复是好事，比如定期清理清洗或因时间流逝局部有所损坏，至于大规模修缮要看是出于什么目的和用途。”

　　那么，这些年来对马勒别墅的频繁修缮是否已经越权？同济大学建筑系钱宗灏教授曾经指出：“马勒别墅一侧新建的2号楼阻隔了原有视线，前花园的青铜马离开骸骨埋藏处被移地重置了，而花园里新开的河渠、新挖的池塘也破坏了老洋房的原有格局。”钱宗灏表示：“我们不是反对利用老建筑，房子本是需要住人才不易老化，只是在再利用的时候，要心存敬畏，懂得善待、理解古老的文化，而不是将它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其改造得面目全非。”

　　本报实习生 范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