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庸:幽默是反击无奈人生的最后一击——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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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德庸:幽默是反击无奈人生的最后一击
2009年07月23日 15:49 来源:青年周末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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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默艺术二十年

  朱德庸 平民哲人的救赎

  ◎文/本报记者 王媛 ◎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今年是漫画家朱德庸幽默艺术二十年。有人说他是一个平民哲学家,他的漫画中蕴含着无数哲理;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已经50多岁却总有一颗孩童般的心。

  7月15日,朱德庸与《青年周末》记者有了一次长谈,他说,能有现在的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自闭,自闭让他耳聪目明,用自闭的心去观察世间万物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而幽默正是他自我救赎的最好“武器”。

  朱德庸的庸人哲学

  “自闭不表示智障”

  “做人不能太朱德庸了,总是长不大,跟天山童姥似的,这个人越活越小了。”采访之前,好友沈浩波看到刚刚进门的朱德庸脱口感叹道。

  当朱德庸在《青年周末》记者面前坐下,身形和面容却仍然如同二十几岁刚出道时那个青年,已经年过五十的他,身上未曾留下明显的时间痕迹。他永远只穿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衣服,不管是在家里还是接受采访,这次也不例外。白色T恤外加一件黑色西服,牛仔裤配上耐克板鞋,是年轻人最爱的“行头”;他的发型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样子,长到肩膀,随意往后,不扎起来,其间夹杂着一些能隐约透露年龄的白头发。

  “其实每次来北京都感触蛮大的,最主要还是抱着很开心的心态,对我来说是一种玩儿,因为我在台湾过着比较自闭的生活,也不太参加什么活动,更不要谈有什么记者会。所以对我来说也当做是放风,出来闻一闻人间的味道。”没想到谈话刚一开始,朱德庸就爆料说自己是个非常自闭的人。

  朱德庸说,小时候,他要讲什么心里话,必须要把家里的窗子都关起来,窗帘都拉上,在一片黑暗中,才能讲,否则根本说不出来。每年暑假寒假后开学,第一天,他一定会哭,因为沮丧到了极点,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就算是为了当天的这个专访,他也要从中午开始就想应该跟记者说些什么。在他看来,每一次想的跟实际上会有一些差距,“因为对我来讲,只要有人围着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恐怖,好像脑袋立刻一片空白了。”

  他习惯慢慢地、小心地说着每一句话,他告诉《青年周末》记者,他最怕谈话中出现冷场一幕,所以他喜欢和话多的人聊天,这样自己可以少说话。

  朱德庸一直在以自己的、不太改变的方式默默地观察着这个飞快旋转的世界,他有他的一套庸人哲学,用自闭的心去观察世间万物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青年周末:你不太爱接受采访,喜欢在家里待着,也不爱出门,这样的生活状态怎么能创作?

  朱德庸:其实自闭不表示智障。我觉得自闭是我生活的状态,这种自闭反而让我耳聪目明,不会被很多外界的东西干扰。其实我的生活是非常简单的,但是那个简单反而让我一直保持很轻松、很清醒的状态。虽然我不跟人应酬,但是我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出去逛街、看电影。在这个过程里,我永远是一个旁观者,所以周遭的事情看得特别清晰,我的焦点只会在自己所要注意的上面。其实很好玩的事情,比如逛精品店的人就很好玩,男人、女人都有他们独特的样子,女人都觉得自己最美,男人都觉得自己最有钱。以前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高倍的望远镜,我喜欢待在办公室看街上的各种人,看他们的表情,猜他们的心事。如果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走过来,我会想她的高跟鞋突然断掉,然后整个人扑在地上,脸上都是灰……其实这种东西满街都是,对我来讲就像一个雷达,雷达会用东西包起来,但是它对外面会看得清清楚楚。

  青年周末:这么说自闭成了你的优势?

  朱德庸:老实说我觉得自闭对我是有利的,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不太善于跟别人交往。我很小的时候,最喜欢跟虫子玩儿,因为跟虫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压力,但是虫子给我的满足感是有限的,后来我开始往外看,开始看人。一直到我真正开始画画才发觉,我累积那么多年因为自闭而往外看的那些画面,完全变成我的素材了。

  青年周末:很多人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过自闭倾向,但是你好像对这个无所谓?

  朱德庸:很多人会有一个错误的观念,当自己有忧郁症,或者狂躁症,甚至是上瘾症,大家都会很羞耻地不愿意讲。为什么今天你感冒了,就敢说我感冒了,不当一回事。我认为像自闭症这些都是正常病,但像大家都有的那种心理疾病是不正常的。我以前看过一些报道,类似精神病的人越来越多,我觉得一个地方越来越现代化之后就会这样。当然生活可以很现代化,但是心态要稍微缓一下,不要那么现代化。

  朱德庸的生活哲学

  “再回到童年很快乐”

  “据说我的心理年龄长得很慢。我再怎么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很成熟、很通情达理都没用,因为我对事情永远第一个反应都是回到我童年时的反应,在那一刻我会回到我七八岁的状态,之后会再调整变回到现实。”朱德庸永远像一个小孩子,在采访中他时不时挑一下眉毛,做一做鬼脸。而站在一旁的儿子却像个大人,手拿DV,时刻捕捉着父亲的一言一行。当朱德庸说道:“当时,我可以接受家里有8只猫,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有了小孩”的时候,他的儿子撇了撇嘴对《青年周末》记者说:“我早就习惯老爸这个样子了。”

  原来,在朱德庸小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理睬他,所有的人都讨厌他,他一个人生活在幼小的想象的世界,直到现在他都有一颗长不大的心。“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再回到童年,走进那扇门,看见那个独自在街上哈哈笑的孤独倔强的小孩,我一定会跑过去抱他,心中充满爱怜。”

  就在朱德庸25岁那年,他遇见他现在的太太,两个人的恋爱一谈就是25年;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小孩,他每天跟儿子以兄弟相称,不管儿子是个婴儿还是已经和他一样高大的成年人。

  儿子说在他眼里老爸就是一只“猪”,整天在家待着。朱德庸不否认这一点:“我小时候每天赖在床上,我爸拖着我去上学,我说不要。我小孩的状态是,我每天赖在床上,他每天拖着我说,爸爸送我去上学,我说不要!”

  因为有了小孩,朱德庸陪着儿子过他童年的时候自己也重新过了一次童年。当他自己重新再过一次的时候才发觉,小孩的力量是最纯真、最大的。他说:“我们都因为那个童年的自己,变成今天的模样,如果每个人都足够重视自己的童年,就会变得清晰,至少会更快乐。”

  青年周末:为什么这次儿子也跟着一起来到北京?

  朱德庸:他刚刚高考完,我就带他跟着我一起,让他多学习,多看看,其实世界是很大的。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跟我的小孩度过他的童年,在他青春期这段时间我也希望能够陪他一起度过。《绝对小孩》是我的童年跟我小孩的童年相遇画出来的,我也希望我的青春期能够跟我儿子的青春期相遇,看看能不能共同再牟点利,哈哈。

  青年周末:《绝对小孩》是你的童年跟你小孩的童年相结合,但你的童年时代和你小孩当下的生活环境不太一样,这两方面是怎么很好地结合到一起的?

  朱德庸:一开始我甚至没有心理准备有个小孩,所以当初我太太怀孕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我总在想家里已经有我一个小孩了,为什么还会再有一个小孩?当时我家里有8只猫,我可以接受8只猫,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小孩。一直到他1岁多,开始会做一些表达,我才开始真正跟他接触。慢慢地我开始知道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大了之后,他上学了我开始跟他有了交流,那时我就开始过他的童年。我发觉其实有些地方似曾相识,从那个时候我跟儿子有一些互动,但是那种互动并不是儿子跟爸爸之间的互动,而是一个小孩跟另外一个小孩的互动。

  我跟我儿子玩任何东西,绝不让着他,因为我不觉得我是爸爸。比如我们在玩棋的时候,我不但不让,赢了我还要说“你这个笨蛋”。跟他玩机器人,常常把他的玩具玩坏了。对我来说,那是真正的两个小孩的交往。我陪着我的小孩过他童年的时候我自己也重新过了一次童年。我慢慢发觉其实人不快乐都是没有办法顺从自己,如果能够回到小孩状态的话,会活得很快乐。

  青年周末:你在家会不会总是摆名人的谱?

  朱德庸:我的生活就是自闭的,我几乎是跟我的太太、小孩和猫相处。我在他们面前绝不可能每天看见我的太太就说“我是名人”,跟我的小孩说“讲话客气一点”,或者把我们家猫抱起来说“对我礼貌一点,你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吗?”如果有一天我跟我太太说“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名人!”那马上太太就会啪的一巴掌打过来。所以老实讲名声对我的影响不大,反而有的时候过度忽略。譬如我陪我太太到精品店看衣服,我太太说这个衣服好不好看,我说“丑死了,这些衣服全部是烂货”,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可能会有人认识我,以至于走出精品店的时候服务员对我说“朱先生谢谢你”。

  朱德庸的幽默哲学

  “幽默是反击无奈人生的最后一击”

  朱德庸告诉《青年周末》记者,虽然自己自闭且有一颗长不大的心,但他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反而生活得更快乐,这归根结底是因为漫画背后的幽默拯救了自己,因为漫画,他才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纵观自己幽默艺术二十年,他感慨颇多,在接受本报采访时,平时话不多的他能足足说上十分钟自己二十年的创作感悟。其中不乏很多有哲理的经典语句——“幽默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它不单单是我作品里形成的主要的要素,它更是一个救赎。”“幽默是现代人反击无奈人生的最后一击。不管你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还留有幽默,还能笑得出来,你就赢了。”

  在朱德庸看来,现在社会中的人制造幽默的细胞都退化了。“其实幽默存在于各个角落,但你要有双发现幽默的眼睛。有一次我去国外的一个墓园,有些碑文就很好玩儿,比如有的上面写‘你不来参加我的葬礼,我也不参加你的葬礼’。幽默本身除了能体现智慧之外,还能显现人的坚韧,就是再怎么困苦,永远可以看到人类最后一点希望。”朱德庸说“幽默其实是一种力量”。

  青年周末:回看这20年的创作过程,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朱德庸:这20年我想要建立的是一个世界,也可以称为一个“江湖”。这个世界里是有不同的小世界。《双响炮》讲的是婚姻的世界;《醋溜族》讲的是年轻男女的世界;《涩女郎》讲的是单身女人的世界;《关于上班这件事》讲的是上班族的世界;《什么事都在发生》讲的是每一个人的人生所必须经历的世界;《绝对小孩》讲的是童年小孩的世界;我现在画的《大家都有病》讲的是现代人生活中所碰到的世界。20年之后,当我把这些小世界整个再看一遍的时候发觉原来我已经画了那么多小世界,而这些小世界加起来就是一个接近完整的世界。我的漫画世界是虚构的,但它所呈现的其实是真实的,只不过我们现在面临的这个大世界比我的漫画的世界来得更严酷、更残忍,所以我觉得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是幽默。

  青年周末: 20年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但为什么随着书越出越多,你画画的内容年龄却越来越小呢?

  朱德庸: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我画的都是当时整个时代的氛围。比如我在二十五六岁画的《双响炮》,是讲已婚人群的,那个时候是婚姻时代。我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没有什么社会的历练,懂的事情也不多,但我接触最多的是婚姻,我看到我爸妈的婚姻,我看到我所有亲戚的婚姻,所以那是我最熟悉的事情。等我结婚之后我画的是《醋溜族》,是谈未婚人群的,那个时代很多人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当时也有一些媒体是这么解读,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所以我再没有办法过那种未婚的生活,我再也没有办法像醋溜族那样到处喝酒跟漂亮的妞扯,所以充满着对未婚的期望,只能用创作去发泄。包括《涩女郎》也是一样,这个时代很多女性觉得再也不要依赖男人,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其实那是女性意识抬头的时代,所以我也是感受到这个就画出来了。《关于上班这件事》是因为那个时代是一个上班族时代,一天工作8个小时,全世界竟然有那么多的上班族在做同样愚蠢的事情。之后大家的人生都会碰到一些困难,那时候我画了《什么事都在发生》。但是人经历了那种时代的困难之后,就会开始彷徨无助,因为整个时代变得太快了,它让个人的价值观全部没有了,变成一个普遍的价值。你真正的本性怎么样再找回来?那就是找回你的童年,因为只有回到你的童年才真正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那时候才开始画《绝对小孩》。

  我自己感觉整个作品是这样过来的,之后还会画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会继续用我的自闭感受很多事情。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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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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