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寄宿学校之痛:学生无归宿感找靠山入团伙

　　犯罪与受侵害留守儿童寄宿学校之痛

　　编者按

　　未成年人犯罪问题，一直是社会关注的热点。分析近年来出现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例，不难发现其中的共性：缺少家庭关爱，受社会不良风气影响，进而走上犯罪道路。遏制未成年人犯罪，保障未成年人合法权益，需要社会各界共同合力，但最为重要的是家庭教育要及时跟上。因为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家长的关爱、家庭的温暖是任何外界因素都替代不了的。

　　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三分院检察官张杰近日向《法制日报》记者披露，重庆市未成年人犯罪呈逐年下降趋势，但在2012年办理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显示，近三分之一的未成年人犯罪是农村少年，其中大部分是农村留守儿童。

　　“他们有很多共同点，大多家住农村，父母长年在外打工，缺乏家庭的温暖；大多常年吃住读于学校。”张杰说，由于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双重缺失，一些孩子走上了犯罪道路或者成为受害者。

　　目前，重庆市检察院第三分院针对该院及辖区检察院近三年来办理未成年人犯罪及侵犯未成年人权利案件所暴露出的问题，向所在地区教委及相关寄宿制学校发出检察建议并获得了采纳。

　　缺少关爱

　　性格冷漠习惯打架

　　“寄宿学校的群居式学习生活模式更易使其产生孤独感，部分农村留守寄宿的学生出现逃学、厌学、辍学等情况。”重庆市检察院第三分院检察官崔志峰说，农村留守家庭成长的孩子，由于缺少家庭的照顾及关爱，极易形成冷漠、冷酷、玩世不恭，不善于与人交流的性格。

　　肖夏和小梁是同学，同住学校高中部宿舍。2011年的一天，小梁因肖夏坐了他的吊床，两人在学校宿舍内发生口角及拉扯。随后，肖夏喊来朋友何星等6人，小梁也叫上了同学菜菜等4人。在相互殴打中，何星摸出尖刀捅伤菜菜腹部，事后经法医鉴定为重伤。

　　崔志峰介绍，肖夏与小梁均是寄宿在学校的农村留守儿童。特别是肖夏，家住重庆市涪陵区南沱镇，其父亲、母亲及姐姐常年在外打工，从小他就同祖辈一起生活。13岁开始，肖夏为了方便学习生活，一直就读寄宿制学校。因长期缺少家庭的温暖，又不善于与同学交流，慢慢地，肖夏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性格也越来越孤僻，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与同学大打出手，打架斗殴对肖夏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农村留守儿童寄宿在学校后，由于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双重缺位，使得一些农村留守儿童在犯罪前期有一些不良行为时，无法得到及时有效地教育引导，从而错过了及时纠正的最好时机。”崔志峰说。

　　无归宿感

　　找“靠山”加入团伙

　　张杰向记者介绍，虽然近年来未成年人犯罪有所下降，但未成年人团伙犯罪却呈逐年上升趋势。近年来，重庆市检察院第三分院辖区批捕的参与团伙犯罪的未成年人中，属未成年人直接主导犯罪团伙(主要犯罪嫌疑人为未成年人，团伙成员中未成年人占比高于50%)成员的占比达51.85%，特别是“纯”未成年人团伙犯罪明显。

　　张杰说，如果团伙犯罪在学校特别是寄宿制学校滋生萌芽，其发展态势、产生的影响往往比社会形成的团伙犯罪更大，校园内未成年人团伙犯罪更应引起关注。

　　秦敏、陈红、李明就是参与到“纯”未成年人犯罪团伙的寄宿学生，秦敏等3人均家住农村，到城里读书后，3人一直寄宿学校。学习之余，秦敏等3人无法找到归宿感，为体验当“大哥”的快感，他们千方百计寻找“靠山”，希望能找回自信。最终，3人通过同学引荐加入到以结伙抢劫为主的团伙中。

　　记者了解到，该团伙“带头大哥”为扩大影响，先后在一些学校招收了20多名“小弟”，还规定团伙成员每月定期缴纳会费，用于组织开销，并建立内部QQ群，用于发布开会地点，定期召开会议、管理组织成员。秦敏等3人加入到团伙后，感觉找到了依靠。他们开始频繁地对未成年人或学生实施抢劫，由于表现出色，他们与“带头大哥”兄弟相称。慢慢地，3人在结伙抢劫中寻找到了当“大哥”的快感，从此他们沦陷“江湖”，在“道”上越走越远。

　　秦敏、陈红、李明3人离开农村老家寄宿于学校，开始独立生活，常年与父母缺乏了解、沟通。特别是秦敏的父亲为了挣钱养家，几乎无暇顾及孩子，当他的父亲知道孩子参与多起结伙抢劫的事实后，他痛哭流涕，“如果平时多观察儿子的举动应该会有所察觉”。

　　张杰认为，由于未成年人自控能力差，易受外来不良风气的影响，团伙犯案更易形成。

　　寻求关心

　　误上“贼船”受侵害

　　2013年1月，重庆市检察院三分院依法对一起特大凶杀案的4名被告人提起公诉，大家在谴责4名被告人的残暴、丧失人性的同时，无不为其中两名被害者感到惋惜。

　　被害人黄佳和舒女均系重庆市某中学住校生，黄佳从小在一个缺少关爱的家庭中长大，父母离异，黄佳跟着父亲生活。

　　由于父亲常年在外打工，黄佳一直就读寄宿学校。因为缺乏家庭的温暖，黄佳性格从小内向。在黄佳的意识中，认为如果女生漂亮，就会得到更多关注及照顾。于是，她慢慢地和社会上的闲杂人员来往。

　　2012年的一天，黄佳通过网络认识了被告人徐飞。缺少关爱的黄佳很快与徐飞以兄妹相称。相识3个月后，徐飞以兄妹见面为名约黄佳见面，黄佳便邀其好友舒女一同前往。3人见面后，徐飞很快便得到了黄佳、舒女的信任，当天徐飞便将黄佳、舒女骗至家中。

　　回到家后，徐飞马上露出了真实面目，强迫黄、舒二人卖淫。两人极力反对，徐飞便对二人进行威胁、殴打。无奈之下，舒女向徐飞谎称自己放在学校宿舍的银行卡上有1.2万元存款，徐飞指使同党张建等人到舒女的宿舍将银行卡取回。在迫使舒女说出密码并取走仅存的1300元钱后，徐飞以被舒、黄二人欺骗为由，对黄、舒二人实施了强奸，并将二人杀害。

　　张杰说，其实两名受害人黄佳、舒女均是农村留守少年，父母长期在外打工，根本无暇照顾其学习生活，两人上学期间均吃住于学校宿舍。因为缺乏关爱，黄佳便通过向网络寻求关心，兄妹间的关心、朋友间的照顾正是黄佳一直需要的感情寄托，从而导致轻易相信陌生人。

　　在办理多起农村留守少年犯罪及受侵害案件后，重庆市检察院三分院深入分析案件特殊性，调阅相关寄宿制学校相关管理制度、调查农村留守寄宿学生入宿初期的心理特征，向所在区教委及相关学校发出了检察建议。

　　检察机关的建议提出，从办理一系列农村留守寄宿学生犯罪及侵害寄宿学生权利的案件来看，部分寄宿学校对寄宿学生周末留守、校外人员出入校园存在管理混乱的情况，如部分寄宿学校未建立校外人员进出入登记、检查制度，未建立周末及法定节假日农村在校生周末留宿备案备查制度，未建立周末及法定节假日期间宿管老师、班主任相互配合的查寝制度，其管理模式与现行寄宿制校园安全建设不相适应。(文中涉案未成年人均为化名)（记者徐伟 通讯员邱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