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辉林

　　中国有句老话叫“谷贱伤农”。如果文贱，又会伤着谁？

　　这里说的“文”是学术论文。济南某高校教师张先生，近日发现自己三年前完成的硕士学位论文在“论文天下”网站公开出卖。张先生说，网站页面显示，如果要下载他这篇论文，需要购买充值卡，面值从200元到1000元不等。

　　对于张先生的新发现，我很吃惊：岂止学位论文，连其他规格较低的普通学术论文也大有卖场，张先生对此竟然一无所知；也很疑惑：张先生是否以为其论文真能卖出200元甚或1000元的高价？

　　价钱的事，网站说得很清楚：200元面值卡可下载400页论文。一篇硕士学位论文，一般2万字以上，区区三四十页，平均下来每篇十几块钱。要是买了千元面值卡还有优惠：每页论文三毛四，平均到每个字，半厘钱也不值。比起有些杂志的“千字千元”，这个论文价码有着近两千倍的差距，可谓“贼贱”、“N贱”。

　　既然作者对网站叫卖自己论文一事毫不知情，说明网站的叫卖行为没有经过作者授权，作者也就甭想拿到版权费了。如此，说论文对于作者而言是“无穷贱”并不为过——因为产出为零，无论投入多少，投入产出之比均为正无穷。

　　不用说如今高校和科研院所都装备了反剽窃软件，教育部也亮出了严惩学术不端的铁腕，有志学术者，总是舍弃投机之道，在文献中搜罗剔抉，在寂寞中挑灯夜战。从事自然科学研究或社科研究者，更需在实验室或野外实地艰苦工作。学术在他们眼里是神圣的，也是尊贵的。但如果一篇千辛万苦写出来的学术论文，被在网站上公开贱卖，甚至对作者分文不给，那学术研究者还会一如既往地珍视、尊崇学术吗？

　　现在，高校和科研院所一般都要求作者签订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但这种授权书只提供保密几年后同意授权与不保密两个选项，因此横竖都是一个同意。学术期刊社在掌握“枪毙”与“放行”作者论文权力的情况下，也向作者提出是否同意授权的问题。无论诸如“同意某某单位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电子版”的授权书何其吊诡——对送交什么机构与是否免费均作模糊处理——但将学位论文卖给第三方营利机构则肯定没有明确写进授权书。那诸如“天下论文”这类贩卖论文的网站，是从哪里拿到“货”的？他们有没有向“上家”支付货款？

　　这些问题，没有说清楚过，却最应该说清楚。如果版权使用费总是被这么不明不白地“黑”掉，论文总是这样“一钱不值”，学术荣誉感必将渐渐消退。学术式微之后，被伤的恐怕不只是学术研究群体自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