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近日向媒体抱怨说：多数人都不相信他不行贿。据他说，北大光华学院请他去讲座，主持人现场进行民意调查，请台下的学员举手，看看有多少人相信他“不行贿”，结果只有30%的人举手。王石后来一直就这问题坚持去进行讲座，学员不断在变，调查一直进行，但每次都没多少人相信他从不行贿。(9月7日人民网)

　　行贿是违法的事情，不行贿仅仅是不做违法的事情，最低的法律标准为什么会成为最高的道德准则，为什么遵守法律底线的“不行贿”会成为大新闻——这其实预设着一个前提，就是行贿已成默认的潜规则，行贿已经被去道德化，不被视为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正因为此，王石才会成为道德标杆，“不行贿”也才成为新闻。

　　这种语境中，很少人相信王石的“不行贿”宣言和承诺，尤其是王石身处房地产业中，这实在是一个很正常的结果。实际上，正因为“很少人相信”，“不行贿”才更有价值，王石才更应该坚守不行贿，从而促使社会从“人人皆信仰行贿”的囚徒困境中突围。

　　行贿所以那么严重，其实很多时候并非权力真那么腐败，风气真那么恶劣，并非每个掌握着那么一丁点权力的人都在厚颜无耻、肆无忌惮地索贿，而在于公众长期在行贿氛围中养成的一种集体焦虑：就是不相信别人不行贿，不相信别人会通过平等竞争和遵守规则赢得资源，总认为其他人一定在背后找关系塞票子，认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一定会以行贿这种方式占据竞争优势，一定会想方设法收买权力赢得先机，而且这种怀疑不断被一些传闻和丑闻所印证和强化。正是这种根深蒂固焦虑，促使许多人积极地去行贿，想以这种方式获得平等机会——别人行贿了，自己没有行贿，自己就会处于劣势。

　　正是这种焦虑下，即使平常很老实本分的人，当遇到孩子上学、子女就业这样的事情时，也会厚着脸皮去走走关系送送礼，不送礼会感觉很不安心，送礼了，别人也收了，即使送礼并没有什么用，但自己才会安心。因为他们潜意识中相信别人也会这么做，不相信别人不行贿。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因为不相信别人不行贿，所以自己也会去行贿，社会上行贿的人越来越多，不断印证自己的怀疑，加剧了在“不行贿”上的怀疑，就更会去行贿。很少人相信王石的不行贿承诺，就是这种社会焦虑的反映。

　　这很像一个道德上的囚徒困境：只有选择行贿，自己才会不吃亏。而每个人坚持自己对别人的怀疑，只能使囚徒困境越套越牢越陷越深。如何走出这个“他人即为地狱”、“别人必在行贿”的道德困境呢？这正是王石的意义，需要王石这样的坚守，“很少人相信”正是王石坚守的理由。

　　从囚徒困境中突围，需要人们相信：如果不行贿，也不会吃亏，而且会更好地生长、更多地创富，靠行贿并不能健康地发展。否则，社会会在“别人能行贿，凭什么我就不能”、“别人都在行贿，我不这样做会吃亏”的堕落中越陷越深。而王石的存在则传播着这样的象征价值，王石没有行贿，他也并没有吃亏。 (曹林 作者系媒体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