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政委：利率市场化应与金融市场深化协调推进

　　银监会主席尚福林近日在出席银监会2012年第二次经济金融形势通报分析会议和年中监管工作会议部署下半年重点任务时，要求加快推进银行业改革转型。其实，近年来，银行业加快转型一直是监管部门和银行业高管的共识。不久前，央行首次允许存款利率上浮，正式拉开利率市场化“堡垒攻坚战”的序幕之后，这个问题更加引人关注。那么，利率市场化过程中银行业如何改革转型以应对净息差收窄的困境，未来推进银行业改革转型最重要的顶层设计是什么？就相关问题，记者专访了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本报专家组成员鲁政委。

　　记者：利率市场化过程中，为什么要加快推进银行业改革转型？

　　鲁政委：从先行经济体的经验来看，在利率市场化的第一阶段，各个经济体银行业的净息差无一例外都是收窄的。对于主要集中于利差收入的银行体系，在利率市场化面前，其表现将是非常脆弱的。根据德勤《中国上市银行2011年度报告分析》提供的资料，2011年我国银行业利息净收入在全部营业收入中占78.5%，手续费和佣金收入占18.4%，其他收入占3.1%。随着利率市场化的向前推进，如果中国银行业不能尽快转型以实现收入来源多元化，未来较多地发生倒闭将难以避免。

　　记者：先行经济体的利率市场化过程中，有没有例外情况，即利差收窄而银行业受冲击不大，或者说所受冲击可控？

　　鲁政委：在绝大部分利率市场化的先行经济体中，其在利率市场化之前都属于分业监管体制，随着利率市场化的推进，很多经济体的银行业出现了机构的大批倒闭，美国、我国香港、台湾等的经历都是这方面的典型。但是，有一个经济体避免了这种情况出现，它就是一开始即实行全能银行制的德国。德国利率市场化后，虽然银行倒闭也有所增加，但其量要比其他经济体少得多。由此带来的启示是综合化经营所形成的收入来源多元化，有利于银行业较好地应对利率市场化过程中利差收窄的冲击。

　　加快转型，提高中间业务收入几乎在十多年前就成为了中国银行业监管部门和银行业高管的共识。2005年，中国银监会的一位高官甚至明确表示：“非利息收入同银行的优秀程度和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关系，越优秀的银行，非利息收入占比越高；发展水平越高的银行，非利息收入占比越高。”目前的情况是，虽然中国银行业的中间业务收入有了显著提高，但不过走过了一个“U形”轨迹，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水平上，有的甚至还不及十年前，比如城市商业银行。

　　记者：这很令人感到困惑，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十年多以来，中国银行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很多方面的发展用飞跃形容也不为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是什么？与国外先行经济体，中国银行业在中间业务上有哪些不足？

　　鲁政委：在美国银行业中间业务收入的来源中，占比最高的是存款账户服务费，大约在15%~20%之间。而在我国，由于历史原因，居民对银行的收费相当敏感，存款账户难以借此产生更多收入。占比第二高的是信托，大约在10%~15%，而在我国，银行不借助于信托公司、自身是无法独立完成信托业务的。占比第三高的在2008年的危机之前是资产证券化净收益，大约在10%左右，而在我国资产证券化目前还在试点阶段。占比第四高的是交易账户的所得和收费，大约在5%~10%，我国目前绝大多数金融产品的交易都不够发达，由此导致银行重投资、轻交易，市场不活跃和避险工具的缺乏也造成客户缺乏避险动力，代客交易无法形成气候。占比第五高的是投行、财务顾问、经纪、担保等费用和佣金，占比大约在5%，与国内银行仅仅能够做些银行间市场的债券承分销相比，美国的银行则可覆盖包括债券、股票等在内的所有金融市场；即便仅仅局限于债券市场，其规模也远比股票市场规模大得多，债券的品种也比国内丰富得多。占比第六高的是贷款转让净收入，占比大约为5%，而目前我国监管部门规定贷款必须整体转让，由此使得“交易的达成只能依靠偶然”，实际操作非常困难。

　　记者：综合以上分析，您可以得到什么结论？

　　鲁政委：纵观美国银行业收入结构的变化，其中间业务收入占比的变化其实是与其金融市场的深化密切相关的。资料显示，在1951至1971年这20年间，美国商业银行的非利息收入占比一直稳定在15%~20%之间，和目前我国国内的水平相当接近。出现重大变化的是在1971年，自那时开始到1999年，美国商业银行的非利息收入占比经历了一个总体不断提高的过程。而在美国金融发展史上，这30多年恰是美国金融市场快速发展和深化的时期。金融市场的扩展，为美国银行业获得利差之外的收入来源提供了广阔空间。

　　记者：为避免利率市场化过程中我国银行业出现大量机构倒闭的情形，是否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协调推进综合化经营和加快金融市场的改革和发展？

　　鲁政委：答案是肯定的。在利率市场化过程中，为避免我国银行业同美国、香港、台湾等先行经济体利率市场化之初那样出现大量机构倒闭的情形，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协调推进综合化经营和加快金融市场的改革和发展。这不是哪一家银行可以自行解决的，是一个必须靠“顶层设计”才能解决的问题。记者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