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QE退出不足以引发新兴市场危机

　　近几个月来，以印度、印尼等国为代表的亚洲新兴市场相继出现股市下跌、货币贬值、国债收益率上升等现象，引发广泛关注。本周，美联储即将举行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全球再次进入“美联储时间”。外界普遍认为，作为这一轮亚洲新兴市场大幅波动的导火索之一，一旦美联储在几天后宣布缩减量化宽松(QE)政策，全球资本配置结构必将面临很大转变，新兴市场资本流动和金融市场较高的波动性也将在中长期持续，甚至存在再度爆发金融危机的隐患。这些言论是否危言耸听？这一轮亚洲新兴市场大幅波动的主要原因何在？其中，QE退出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当前，中国金融系统的整体安全系数如何，缩减QE规模和新兴市场的动荡对中国的影响几何？

　　对于这些问题，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中国人民银行原副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原局长吴晓灵在第七届中国银行家高峰论坛现场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国际环境与自身问题造成了新兴市场资产价格的巨幅波动，但不足以引发金融危机。当前，各国应正确认识和对待QE退出，不可将所有问题都归罪于此。当前美国经济稳步复苏，妥善退出QE政策对全球经济构成利好，况且美联储已经作出较多“预期引导”。当然，美联储也应该意识到，本国货币政策具有很强的外溢效应，因此，必须做好与他国的政策协调。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相比，中国受波及程度有限，美国货币政策转向只是外部风险之一。“外面的变化是客观存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适应它，把风险减到最小。”她表示。

　　从5月美联储首度表示可能缩减货币刺激举措以来，投资者便开始纷纷避开新兴市场，资金持续流出，市场就剧烈振荡。作为新兴市场指数衡量标准之一的摩根士丹利新兴市场指数在最近四个月间跌幅高达12%，是该指数一年多来最惨重的连续下跌。另根据汤森路透旗下理柏的数据，5月底以来，新兴市场债券基金资金外流总计33亿美元。为控制这种局面，这些国家的政府、央行频频出手干预。印尼央行连续第四个月加息，同时表示将减少对企业的购汇限制，还公布了紧急财政刺激方案以促进外商投资。在印度，外汇互换窗口已经开启，旨在打击国内美元需求，同时宣布购买800亿卢比的长期国债以稳定债市。该国财政部还暗示，政府正在试图与其他新兴经济体合作干预离岸货币市场，以稳定汇率。在巴西，央行进行了今年4月以来连续第四次加息，上调50个基点至9%。此前，巴西央行还宣布将开始执行600亿美元的外汇干预计划，向市场注入美元流动性以稳定本国货币汇率……然而，面对不断升温的QE退出预期，这些应急措施收效甚微。

　　在吴晓灵看来，当前，美联储QE退出导致全球资产重新定价，肯定对他国，特别是新兴市场国家造成影响，但并不足以引发危机。具体而言，新兴市场资产价格波动由两大因素造成，一个是国际环境，一个是自身问题。“在金融危机过程当中，因为资金价格的变化，经营条件的变化，很多资金从发达经济体流向新兴经济体，这是客观规律。而且，因为各个国家的经济基本面差异较大，利率情况各异，投资条件不同，资金在全球流动是必然的。同时，作为一个经济体，它能否保持一个比较合理的经济结构，比如说，减少对进出口的依赖，或者说，一个国家债务上是否稳健，企业、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表是否“健康”，时间的匹配和币种的匹配是否合适，这些都是内部原因。如果将自身经济调理得很好，资金在全球流动是客观的现实，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她对记者表示。

　　在谈到美联储政策调整和新兴市场动荡对中国的影响时，吴晓灵认为，外资撤出不会是长期趋势，外资有的时候来得多一点，有的时候来得少一点是正常的。对于中国来说，QE退出与欧洲债务问题一道，同属我国的外部经济风险。与印尼、印度等新兴市场相比，中国经济无论从经济体量、基本面，还是金融市场的健全程度上讲都全面优于这些国家，具有相当的抵御风险能力。较之这些外部风险，政府最需要做的还是积极进行经济结构调整，加快转型升级，保持政府债务水平适度，企业和金融机构资产负债健康。“当把这些事情都做好，我们就有能力来适应外部情况变化。如果我们都做好的话，中国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不要把自身问题推到外面去，要沉下心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她说。

　　最后，她强调，不可将所有问题都归罪于QE。作为一个主权货币的央行，美联储首先要对本国经济负责。过去几年，为了让本国经济走出危机，美联储先后推出了数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当时推出的时候，引来骂声一片。事实证明，这些政策对于美国经济的复苏是正确的，且在一段时间之后，全球经济也开始受益，毕竟美国是全球经济重要的带动者。因此，当美国经济复苏已经企稳，货币当局开始考虑妥善退出QE也可以理解，对全球经济也应该构成利好。而且在她看来，美联储已经做了比较多的“预期引导”，外界已经对QE退出有了充分预期。会作风险管理的投资者，也应该对自己的资产进行调配。所以，从这点意义上来说，QE退出是资产价格变动的重要原因，但如果将资产价格变动的责任全部归罪于QE，并不妥当。另一方面，美联储也应该意识到，本国货币政策具有很大的外溢效应，必须跟其他国家做好政策协调和政策引导，给市场以反应的时间。张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