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一地下保健食品加工厂被查 配料全凭手感

“黑工厂”里空气污浊不堪，墙壁上长满霉斑

　　时隔一年多，当广州市食药监局的执法人员回忆起白云区那个大型地下保健食品“黑工厂”时，仍心有余悸——在这里，国家禁药西布曲明和临床处方药酚酞，成为了不法分子制作减肥胶囊的法宝；虽然这样的减肥胶囊品牌不一，但成分都一样，配料量多量少全凭工人手感；药粉落在地上，用吸尘器吸起后继续使用，场面触目惊心。在被执法人员查处的现场，就搜缴出了150多万粒“毒胶囊”。

　　2012年年底，因生产假药罪，案件主犯邹某等6人被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涉案总金额高达2000万元。　

　　荒郊坟地前，民房内造假药

　　广州市白云区石井街大岗西街附近，有一大片坟地，几间破旧不堪的民房散建在坟地前。即使在白天，也少有人至此。这些民房没有窗户，几个卷闸门紧闭，高墙顶部的几个排气扇一刻不停地在旋转。突然，一辆面包车快速驶向这片民房，卷闸门自动打开。车进去后，卷闸门又自动关闭。整个过程不超过3分钟。20分钟后，那辆面包车又从另一个卷闸门出来，快速驶离现场，此时车上多了几个大桶。

　　2012年5月初，广州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接到群众举报称，大岗西街的这几间民房是一个大型地下保健食品加工厂，这个厂已经存在了较长时间。

　　核实案情后，执法人员迅速展开调查。参与案件侦破工作的市食药监局稽查分局工作人员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我们先后在周边查看了几次，既没有听到机器声，也没有闻到药粉的气味，垃圾里也没有发现药粉，直到一个星期天的中午，一辆和举报人提供的车牌号相同的面包车出现在现场……”

　　经过充分调查后，半个月后的一天凌晨，广州市食药监局与广州市公安局采取联合行动，捣毁了这个窝点。

　　执法人员进入民房后，里面的场景让所有人惊呆了：十几名民工打扮的人，正往胶囊里填粉末。民房内空气污浊不堪，各种药粉弥散在浑浊的空气里。一袋一袋原料粉散落各个角落。一名工人正在用吸尘器把原料粉从长满苔藓的地上收集起来，准备重新装进胶囊里。“最让人吃惊的还是现场那150多万粒‘毒胶囊’，涉及六七个品牌，标识有芦荟、圣美康等。”

　　涉案人员被控制后，执法人员将早已在一旁候命的检测车开过来，对减肥胶囊成分进行快速检测。结果显示，7个批次的原料和成品胶囊快检全部呈阳性，其中4个含有西布曲明，3个含有酚酞。据悉，使用后可能增加严重心血管风险的西布曲明2010年就被国家食药监局禁止生产、销售和使用。而酚酞作为一种用于治疗便秘的临床处方药，需在医师指导下方可使用。

　　执法人员解释称，根据抽检经验，在保健品非法添加案件中，嫌疑人为了使产品达到某种功效，很可能会添加一些西药成分或化学物质。比如，减肥产品添加西布曲明和酚酞；壮阳产品添加那非类药物；降糖产品添加吡格列酮等。

　　主料多为淀粉，配料全凭手感

　　几经曲折，羊城晚报记者联系到一位曾经在这间地下工厂当过小工的江西人阿强(化名)。阿强告诉记者：“平时老板几乎不来作坊，全靠一位主管组织生产。有人要货时，老板会打电话给主管，告知品牌、数量和效果。主管就会指挥工人按照拌粉、填粉、压板、装盒等流程进行加工。”

　　记者向阿强询问是否知道减肥胶囊的配方，阿强很爽快的回答， “主要是淀粉、大黄粉，滑石粉、西布曲明，酚酞和丹参。”阿强详细讲述了拌粉经过。“从淀粉袋子里多舀一些，再从其他袋子里面各舀一点，用手搅拌一下，就可以倒进机器了。”

　　阿强说，拌粉的时候很随意，配料量多量少全凭手感。“有客人想要减肥效果好，那就加多一点西布(曲明)和酚酞”。阿强透露，这个环节可能算是整个加工过程中最有技术含量的部分。“拉肚子效果好不好，主要在于加多少西布(曲明)和酚酞。”

　　“胶囊里最主要的成分是淀粉。”阿强说，“想要哪个牌子的货都行，成分都一样，只是换换包装。”阿强直言，这些胶囊没什么成本，最贵的是包装。

　　阿强的说法与市食药监局执法人员在现场查获的情况基本一致。现场查获的原料粉有淀粉、大黄粉、滑石粉、丹参、西布曲明、酚酞等。“所有的原料粉都非常脏，淀粉都呈现灰白色。”执法人员告诉记者。

　　据了解，大黄粉是一种中药，主要用于治疗便秘；滑石粉主要用于工业填充剂；西布曲明是国家多次明令禁止使用的化学物质；酚酞是治疗便秘的西药；丹参是一种用来活血散淤的中药。

　　“是药三分毒，何况将这些中西药掺和在一起，给一个健康人服用，后果可想而知。”市食药监局执法人员说。

　　而珠海一位李女士更是也给人们敲了警钟——她告诉羊城晚报记者，三年前她原本要结婚，可突然被查出患尿毒症，原因竟然是长期服用减肥胶囊，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最后换了肾才得以活下来。直到现在，她每周都要去做一次排异治疗。

　　网络营销盛行，执法监管更难

　　曾多次参与打击非法保健食品案件的广州市食药监局稽查分局执法人员李科告诉羊城晚报记者，电话轰炸、网络营销等手段让不法分子更猖狂。

　　“只要消费者曾经咨询过减肥保健食品，电话就会被记录下来，然后，销售人员就会对消费者轮番‘轰炸’，由销售人员扮演的各种专家开始给消费者开处方，卖减肥产品。”李科介绍。

　　“以前这些做非法保健食品生意的人，只是把产品卖到一些小商店，受害的消费者范围相对不大，调查起来相对简单。现在，减肥保健食品的销售主要靠网络，网上下单、货到付款。我们曾接到过消费者对某种减肥保健食品的投诉，结果包装上印的产名、地址都是假的，根据快递地址去找发货公司，也是假的。线索一下子就断了。”李科表示，网络营销的发展让执法监管任务更加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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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产地问批件问发票

　　执法人员教你识骗局

　　和许多人一样，李科也遭遇过亲戚朋友被保健品销售员忽悠的事。“不管怎么解释，老人家都听不进去，认定保健食品效果好，没有副作用，比吃药好。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成功让他们认识其中的陷阱。”办法就是——李科以消费者身份打电话给销售人员，基本对话如下：

　　李：你们的产品是哪里的？

　　销：美国。

　　李：有进口批件吗？

　　销：原料和技术是美国进口的。

　　李：产地是哪里？

　　销：我这是湖北产的。

　　李：我看包装盒上写的是另一个地方。

　　销：这个是在那里分装的。

　　李：你们有没有发票？

　　销：我们这边有收据，我们公司都会对你负责的。

　　李：买东西都要发票，没有发票出了问题我们怎么维权？

　　销：你如果要发票的话，就交8个点的税，我们给你开。

　　李科表示，从国外进口的所有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化妆品都必须要有进口批件。而且这些批件都必须在国家食药监总局网站上可以查得到，点击网站上“公众查询”链接即可查询。如果是国产保健食品，必须要有“国食健字”或“卫食健字”的批文。如果没有这两个批文，那么这款保健食品只是一个普通食品，就不能宣传国家规定的保健食品功能。

　　“当我问有没有进口批文时，他马上改口说是技术进口，谣言一下子不攻自破。其次，我问产品产地，结果对方含含糊糊。第三，从网上买东西一定要索取发票。收据不具有法律效力，发票具有法律效力，上面有企业名称，不容抵赖。法院也认可发票作为证据。而且，现在很多发票都可以进行手机验证，当场就可以验证真假。”(文/记者 吴珊 图/广州市食药监局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