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岁宅男网上交友引狼入室 抢劫不成被杀害

程伟家中的电脑桌有被翻动的痕迹。

　　父母是大学教授，家境优越，他却36岁仍然单身。2005年5月11日，原四方公安分局水清沟派出所接到辖区内一户人家的报警，一名男子在家中遇害。这名男子躺在床上，双手被反绑，衣服散落在客厅内，但家中贵重的财物并未丢失……情杀？抢劫？还是仇杀？案发现场的所有这些似乎都否定了这些可能性。死者家中电脑上闪动的QQ，则成为办案民警唯一的线索。然而，虚拟的名称和身份信息，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专案组民警最终“卧底”进入了这个死者所在的封闭圈子，一步一步引出真凶并将其抓获。

　　宅男在家中遇害

　　2005年5月11日上午10时许，一名男子到原四方公安分局水清沟派出所报案称，其尚未结婚的儿子程伟在家中遇害。接到报案后，民警立即赶往现场进行调查：在现场，被害的男子全身赤裸，头东脚西侧卧于床上，头部有被击打痕迹和血迹，脖颈处系有一条白色的毛巾，可见棕色血迹。此外，死者双手被一条绳索反绑于腰侧，双脚同时被绑着。

　　在床头上有一部手机，左右两侧各放有一袋方便面，北侧搁架上放着一部被拔掉电话线的电话。客厅沙发上有背心，衬衫和内裤等衣服。北墙处的饭桌上放着两个碗，碗内有未吃完的饭菜，茶杯内有啤酒样液体。

　　经过法医鉴定，这名男子是窒息死亡，专案组民警确定此人是他杀。

　　在现场，民警产生了很多疑问：死者年富力强，却赤身裸体被反绑，尸体位于卧室床上，衣物却放在客厅里。死者生前曾与人在家中吃饭、喝酒。同时，死者生前所住的单元有电子对讲门，一般生人难以进入，专案组分析应该是熟人作案。但是，据其父亲介绍，程伟基本上比较宅，生活中熟络的人并不多。但是，他喜欢上网，在网上有很多的好友。另外，死者家中的家具被损坏，热水器上又提取到其他人的指纹。

　　专案组了解到，死者生前从事管件推销的工作。而案发现场除了电脑桌被翻动过之外，其他地方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家属也没有发现财物的损失，抢劫杀人的动机难以成立。那么，与死者吃饭的人是谁？案犯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死者为什么将所穿的衣物放在客厅里？现场的所有这些疑问，都让专案组的民警感到不解。

　　专案组进一步了解到，程伟时年36岁，父母均为大学教授，家境比较优越。但是，程伟并不喜欢学习，最终只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毕业后便找到了一份做推销的工作。

　　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民警发现死者的父亲对程伟的被害反应很平静，并没有老年丧子的悲痛之感。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老人头脑非常清晰，并叮嘱专案组暂时不要将儿子的死讯告诉其妻子，以免其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其父程俊说，案发的两个月前，程伟刚刚谈了一个女朋友，准备结婚，未发现二人有何矛盾。

　　2005年5月8日，程俊夫妇去曲阜旅游，这期间多次给家中的儿子打电话，均没有人接听，手机也一直关机。另据程伟邻居反映，2005年5月9日晚上8时10分许，他下班的时候看到程伟家门口有两名男子形迹可疑。

　　综合这些情况进行分析，专案组民警确定，案件应该是2到3人的团伙作案。因此，专案组民警一方面调取程伟的关系人信息。另外一方面，重点调查最近一段时间跟他交往的人。

　　可疑的QQ网友

　　针对程伟平时喜欢上网的特点，民警随后通过程伟的电脑，找到了其在网上的一些聊天记录。通过对这些聊天记录进行分析，民警发现，程伟的好友有501个，聊天记录长达6897页，近40万字。为了尽快破案，民警24小时不停地轮流对这些聊天记录进行排查。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努力，四个QQ 号进入了专案组民警的视野。

　　经调查，其中一名网名叫做“真的傻了”的人嫌疑最大。在聊天记录中，民警了解到，此人26岁，身高1.76米，河南人，暂时住市北区即墨路附近。2005年5月4日，程伟让“真的傻了”下午1时30分给他打电话，并指引其乘坐公交车到自己家里。3月8日晚上，程伟在网上给“真的傻了”留言，让他在5月9日再次前来家中。

　　通过程伟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专案组民警发现，5月4日下午1时32分，有人用公共电话跟他通话，时长为14秒。经过查询，这个电话亭的位置在冠县路上。而案发前死者接到的最后两个电话，分别是在5月9日下午4时23分和下午5时9分。根据死者家属的报案，5月9日打电话的时候，家中已经没有人接听。因此，专案组民警断定，程伟很有可能5月9日就已经遇害。

　　见面前打电话确定，到了约定地点再打电话联系，这个特征非常符合网友的见面习惯。经过充分论证，专案组推测这2个公用电话应该是同一个人拨打的。另外，民警还注意到，绑在死者身上的这种绳子比较特别，只有在小港附近才能买到。

　　同时，给死者打电话的公共电话亭，距离小港不过200米左右。案件发生后，网友“真的傻了”就再也没有登录过QQ。一切推理分析证明，这个叫“真的傻了”的网友，很有可能就是作案的凶手。

　　经深入调查，民警发现一个名叫“中华文明始祖”的人跟程伟和“真的傻了”都有交集。因此，民警决定先从此人下手，进入他们的圈子“卧底”，然后慢慢套出关于“真的傻了”的相关身份信息。

　　随后，专案组民警假扮交友，通过QQ跟网友“中华文明始祖”取得联系。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交流，双方逐渐熟络起来。随后，专案组民警便相约在济南见面。2005年6月14日晚8时，“中华文明始祖”赴约。当民警亮明身份，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后，“中华文明始祖”表示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随后，他将案发前一年之中，跟另外二人所有交往的聊天记录以及网络视频照片交给了警方。至此，最大的嫌疑人“真的傻了”逐渐浮出水面。

　　从聊天记录里，专案组民警发现，这个名叫“真的傻了”的网友曾暂住在济南市槐荫区，并找到了他曾经使用的手机号码。“中华文明始祖”告诉民警，这是“真的傻了”前女友李芳的手机号。经了解，李芳是济南卫生学校的一名学生，而且早已经毕业。随后，在当地警方和学校的配合下，民警又找到了李芳的联系方式。在电话中，李芳承认，自己以前曾使用过这个号码，但是早在2005年1月1日的时候就已经被其前男友使用了。经李芳辨别，其前男友吴天就是“真的傻了”。

　　若隐若现的杀人凶手

　　同时，李芳还告诉专案组民警，2005年1月上旬，吴天去了青岛，大概在5月10日左右回到了济南。这期间，吴天给她打电话说，他在青岛抢钱杀人了。一开始，李芳以为吴天是在开玩笑，所以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专案组民警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傻了眼，意识到其前男友吴天真的杀人了。

　　随后，李芳给专案组民警提供了吴天的清晰照片以及其在济南的暂时落脚地。但是，警方经过搜索，在吴天的暂住处并未发现其踪迹。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经过专案组进一步调查发现，吴天在济南认识的人比较多。其中，跟济南市槐荫区一家发廊的理发师李伟来往最为密切。另外，据李芳反映，吴天回济南的当天，就和其现任女友张小杰以及李伟等人一起吃过饭，并且还在李伟家里借宿了一宿。因此，李伟应该知道吴天现在的情况。

　　了解到这个信息后，专案组民警立即赶到这家发廊，找到李伟。然而，李伟却矢口否认5月10日前后见过吴天。他告诉民警，几个月前，其跟吴天因为经济纠纷闹了矛盾，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并表示不知道吴天的老家在河南什么地方。

　　随后，专案组民警找到吴天的现任女友张小杰进行查证，确认在5月10日，她和吴天以及一名青岛口音男子在发廊见过李伟。当天晚上，几个人在李伟家里吃饭的时候，吴天曾经提到过其在青岛抢了别人的钱，把人打得没气了，因为害怕就逃回了济南。

　　因此，专案组民警确认李伟肯定是在故意包庇吴天。随后，专案组民警又再次找到李伟，经过一番劝说，他终于将全部情况说了出来。据李伟介绍，5月10日晚上，吴天和一个叫“龙龙”的青岛人一起来到他家，想跟他借钱跑路，遭到拒绝后就去向不明。随后，民警在网上调出所有叫吴天的人的照片，并锁定吴天的老家在河南省安阳市瓦岗镇。

　　守株待兔擒获凶手

　　侦查破案就如同打猎，猎手不但要骁勇善战，还需要智慧的头脑、足够的耐心和敏锐的感觉。确认吴天的身份信息后，专案组民警开始收紧包围圈，准备对其进行抓捕。2005年6月16日，吴天被列为逃犯，在网上进行通缉。6月中旬，专案组根据网络追踪，来回奔波于河南和济南两地进行抓捕，但是，都被吴天侥幸脱逃。

　　随后，在对相关关系人进行走访调查的时候，民警还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吴天这个人好吃懒做，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同时跟三四个女人交好，并靠这些女友的收入来养活自己。据介绍，吴天在青岛还有一个女友。于是，专案组民警判断，他很有可能跟这个女友返回了青岛。随后，专案组将目光又锁定在青岛。重新梳理案情，并从案发现场的环境来判断，专案组认为，在案发前吴天应该一直住在小港附近。因此，他难免会到附近购买生活必需品。

　　据此，专案组民警果断决定围绕“猎场”划定包围圈，展开“地毯式”排查。随后，民警根据找到的吴天和其女友的照片，在小港周围的居民院，店铺和公用电话亭，查询吴天可能的藏身地点。小港附近多为老式居民楼院，住户较多，店铺林立，侦查员通过海量排查，半个月的时间走访店铺300多家，居民5000余户。经过一丝不苟的查询，一个公用电话的店主认出了吴天女友的照片。她就住在惠民南路的胡同里，来这里买过东西。惠民南路四通八达，针对这个特点，专案组民警布下天罗地网，将所有的出口包围，进行24小时布控。

　　终于，2005年7月11日下午，负责守候监控的专案组民警，出其不意地将下楼吃饭的吴天和其女友一起抓获。

　　抢劫遇反抗动杀机

　　看到民警从天而降后，吴天也没有做过多的抵抗，对民警供述了所有的事情。2005年1月来到青岛后，吴天没有正式的工作，一直靠他的女友养活，但手头有点拮据。于是，他动了在网上找人聊天，然后再抢劫财物的想法。

　　在网上聊天过程中，吴天认识了同性恋者程伟。在得知程伟的父母是大学教授，且家里有一些积蓄后，吴天便动了入室抢劫的歪主意。随后，便找到其女友的两个朋友，三个人决定将目标放在程伟身上。

　　三个人在策划抢劫的时候，他们谋划将程伟制伏以后，如果程伟不提供财物的存放地点，就采取灌辣椒水、酱油、盐水等折磨人的方法，逼他就范。

　　5月7日，程伟在网上约吴天5月9日到自己家里过夜。5月9日下午，按照计划分工，三个人在小港一家土产店购买了绳子、胶带等作案工具，跟随吴天到了程伟的住处。趁着程伟洗澡的时候，吴天偷偷将门打开，将两名同伙带入家中。随后，三个人进入洗手间内，遭到了程伟的强烈反抗。这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开始对程伟进行疯狂殴打，用绳索将其捆住，并用胶带封住了嘴。起初，三个人计划把程伟打晕了就走，但是没想到打斗的过程中出手过重，程伟脑部受伤，流了很多血。看到这个场景后，三个人慌了神，赶紧在其家中寻找有价值的物品，但最终他们只是从程伟的裤兜内找到了70元钱，随后，赶紧将现场打扫干净，匆匆逃走了。

　　此时，另外的两名犯罪嫌疑人还不知道吴天已经被抓获了。因此，专案组民警决定继续“钓鱼”。按照专案组要求，吴天给两人拨打电话，并表示想一起见面。

　　2005年7月12日，专案组在城阳区将前来赴约的杨子虎当场抓获。随后，民警又立即赶到胶州市抓捕赵坤。当时，天降暴雨，民警在雨中艰难守候。赵坤骑着摩托车赶到约定地点，他感觉不妙，调转摩托车就要逃跑，猛加油门。看到这个情况后，民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摩托车上的赵坤拉了下来。赵坤还想反抗，但是被民警死死按住。

　　到案后，两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对于案件中的疑点，即程伟的死亡，究竟是谁勒住了他的脖子，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但是，三名嫌疑人都表示不清楚。专案组经过分析，认为不排除三人为了推卸罪责，定立了攻守同盟，或者其中一人趁他人不备，私自杀人的可能性。

　　经过审讯，最终杨子虎供认了，他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用绳子将程伟勒死的事实。最终，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迷失自我的悲剧

　　吴天自幼生长在河南安阳老家，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然而，11岁丧父，因为厌学，他勉强读完了初中就辍学了。后来，他跟随同乡去济南打工，从农村来到城市后，生活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强烈的反差使他迷失了自我。

　　凭借着自己不错的相貌和几分小聪明，他轻而易举地骗取了几位女友的信任，并不时地向家境较好的女友们索要财物，随后便挥霍一空。他则心安理得地挥霍女友们挣来的钱，稍有不顺，便对女友大打出手。李芳后来决定跟他分手，吴天撬开李芳暂住处的门，将里面的财物盗窃一空。后来，吴天辗转来到青岛，当生活来源出现问题的时候，便想到了抢劫 。

　　在济南，吴天曾有两个女人为其提供财物挥霍，但是这远远不满足他的物欲。当他来到青岛之后发现同性恋也是一个取财之道。随后，他就将目标转向了男同性恋者，靠出卖肉体来换取金钱。最终，在所有人都没办法满足他的欲望的时候，他铤而走险“挣大钱”，这也使得他最终陷入到犯罪的深渊。

　　(半岛都市报 文/本报记者 孙桂东 图由警方提供，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