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打起寺庙拆迁歪主意：虚假诉讼企图暗度陈仓

姚雯/漫画

　　河南省内乡县早在2000年4月就决定将该县和堂寺拆迁，迁至该县方山之顶并命名为观音寺。然而10多年过去了，观音寺建设仍是“半拉子”工程。历经数月察微析疑，内乡县检察院厘清了一起与观音寺有关的虚假债务纠纷脉络。日前，该县法院依法撤销虚假诉讼申请，裁定终结执行。

　　4月3日，内乡县民族宗教事务局工作人员、部分佛教协会人员及方山观音寺方丈、僧人等20余人给内乡县检察院送来锦旗，对该院敢于监督、善于履职表示感谢。

　　相似案情，同一法院判决迥异

　　2014年7月7日上午，内乡县检察院民行科小张刚进办公室，一名中年女子就急匆匆地跟着进来。此人是内乡县民族宗教事务局(下称宗教局)王局长，她说自己单位遇到了一件蹊跷事。

　　“为什么类似的案情，会有截然相反的判决？”王局长把两份判决书递给了小张。小张看了看两份判决书，确实如王局长所言。

　　一份判决书较早，是针对内乡县宗教局与李苗荷借款合同纠纷一案。法院一审认定：内乡县和堂寺根据县政府要求拆迁后，于方山之顶修建观音寺。因缺乏搬迁资金，由时任观音寺方丈曾德庆(已蓄发还俗)出面于2000年11月向李苗荷的丈夫符春顺借款3万元。2001年符春顺因病去世，2006年12月李苗荷起诉内乡县宗教局和方山观音寺，要求偿还借款。2007年，法院判令方山观音寺偿还欠款，宗教局不承担责任。李苗荷上诉后，上级法院判决维持原判。

　　另一份判决书较晚，是针对内乡县宗教局与王江亮借款合同纠纷一案。与上述案件类似，曾德庆于2000年12月向王江亮借款2万元，用于修建观音寺。2012年4月，王江亮一纸诉状把内乡县宗教局告到法院。次年2月，同一法院判决宗教局偿还王江亮借款本金及利息。随后，王江亮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类似的案情，同一法院却作出完全相反的两份判决，难免令人疑窦丛生。

　　察微析疑，原方丈露出“狐狸尾巴”

　　在小张的帮助下，王局长依法定程序申请了民行检察监督。

　　内乡县检察院受理后，立即启动民事调查程序。经过认真研判，检察官决定从两位原告身上找到案件突破口。2014年7月10日，承办检察官按照卷宗载明的王江亮家庭住址，找到具体住所处。经询问，这里竟然没有人认识王江亮。

　　从身份证复印件看，王江亮已经73岁了。次日，承办检察官改变策略，专找附近的老年人询问。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10天的寻找，经过100多人辨认，终于有一位老人说认识王江亮。原来，王江亮生活中一直叫“王长江”，但其身份证上叫王江亮。随后，承办检察官找到了王江亮。王江亮表示，其向曾德庆出借2万元用于修建观音寺的事实根本不存在，他也从未到法院起诉宗教局。

　　据王江亮回忆，2003年左右，曾德庆找过他，要他承认曾经借给曾德庆2万元。王江亮不同意，曾德庆说：“你不管，别人要问承认就行。”2012年，曾德庆又找到王江亮，说要以王江亮名义起诉宗教局，王江亮说：“你具体咋弄我不管，别牵扯我。”

　　在对王江亮调查过程中，办案人员向他出示了原审卷宗，他对借条和本人签名均否认，并提供了另一重要情况：曾德庆曾找过李苗荷，要其承认借过钱。

　　至此，原观音寺方丈曾德庆露出了“狐狸尾巴”。

　　帮忙建寺，花甲方丈“暗度陈仓”

　　随后，承办检察官分别对李苗荷和宗教局、观音寺、法院等单位20余人进行了调查，终于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2000年，内乡县和堂寺拆迁，县里决定把该寺迁至方山上，重新命名为方山观音寺。搬迁事宜由时任观音寺方丈曾德庆负责。起初，曾德庆满脸愁容，称自己年近六十，难免力不从心，予以推辞。但第二天，曾德庆改变了主意，表示要老有所为，为佛教事业作贡献。

　　曾德庆马上行动，举办奠基仪式，内乡县多家单位、企业及知名人士到场捐赠。加上县财政拨款，共有45.6万元。至2002年5月，方山观音寺盖了三间大殿，大殿里供奉的菩萨等神像也塑了雏形。曾德庆到宗教局反映，钱花完了，还要筹措。根据当时建筑市场行情，宗教局认为曾德庆可能存在虚报开支行为，要求其拿出账目，但他没有收支记录。

　　2003年4月，内乡县宗教局研究决定免去曾德庆观音寺方丈职务，承诺归还观音寺所欠各单位债务后，再偿还曾德庆经手的外欠款项，不足部分由方山观音寺优先偿还，偿还债务由宗教局负责经手办理。

　　曾德庆得知后恼羞成怒，他选了3个老实巴交的老人，杜撰了借款事实，并将3笔“债务”列入移交清单交予宗教局。随后，他分别找到3人，让他们承认借款的事。

　　2004年，曾德庆以李苗荷名义，从方山观音寺索得1.8万元。尝到甜头后，曾德庆以李苗荷名义继续向宗教局和观音寺追要“欠款”1.2万元，但遭到拒绝。2006年，曾德庆以李苗荷名义诉至法院，并找到樊某担任李苗荷委托代理人，杜撰了授权委托书，让自己妻子冒充李苗荷到庭。然而，机关算尽，法院还是判决“李苗荷”败诉。

　　2012年4月，曾德庆又以王江亮的名义，一纸诉状把宗教局告到法院。当年10月，法院立案，次年2月，法院判决宗教局偿还“王江亮”借款本金及利息。随后，“王江亮”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多元监督，打击虚假诉讼

　　内乡县检察院查清案件事实后，建议提请抗诉、民事执行监督、纠正违法、移送职务犯罪线索等多措并举，全面开展监督活动。

　　对王江亮诉宗教局借款纠纷案，内乡县检察院向上一级检察院建议提请抗诉。2014年12月27日，河南省检察院向河南省高级法院提出了抗诉。

　　随后，内乡县检察院向法院发出执行监督检察建议书。今年2月，法院执行人员到王江亮家调查，王江亮要求撤回执行申请书，声明其跟宗教局没有任何关系。3月21日，内乡县法院裁定终结执行。

　　鉴于法院个别审判人员在李苗荷、王江亮分别诉宗教局借款纠纷案件中，存在审查事实不清、程序违法，没有严格审查原告身份、没有严格履行送达等行为，内乡县检察院向法院发出纠正违法通知书。法院高度重视，及时采取措施，纠正办案中的违法行为。

　　内乡县检察院在启用民行调查权后，为掌握此案背后是否存在渎职、失职行为，反渎部门依法提前介入，协同调查，后续跟进。针对审判人员存在的违规情形，建议法院对有关人员进行相应处分，并对虚假诉讼始作俑者曾德庆依法给予惩罚。(汪宇堂 武睿刚 郭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