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基尔达群岛：千年人类文明因居民离岛终结

　　圣基尔达群岛也曾有过人类的足迹。但是1930年，当最后的36位居民选择离开，这里留下的就只有羊、鸟，和呼啸了亿万年的海风。

　　对于背包客来讲，圣基尔达是他们向往的地方，是神秘和荒凉的代名词。它的确太远了，远到如果你不仔细看，在英国地图上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当阳光照下来的时候，这里是我曾经到过的最美丽的地方。”一位一百多年前岛上居民的后代马库斯•泰勒说。

　　而在已经在岛上做了4年看守员的保罗•沙曼的眼中，圣基尔达是一个“露天的博物馆，露天的实验室”。

　　远离尘嚣

　　圣基尔达群岛曾经是英国最偏远的人类居住地。它属于外赫布里底群岛，距离苏格兰最近的地方大概200公里。

　　群岛是一个大火山露在海平面以上的部分。每年只有在最好的季节人们才能上岛。但是即使游客已经预定了船票，也不意味着能够按期顺利登岛，因为当地的天气实在太变化无常。

　　我在港口附近等待了两天，海上的风浪终于减弱到船可以出海。两个多小时的航行对于船上的12名乘客来说是漫长的折磨，但是看到岛上的风景，人们便认为再艰难的旅程都是值得的。

　　这里的风景足以让人忘记时间。

　　山的形状非常有特点，从一侧慢慢升到顶峰后在另一侧骤然落下，形成一道海上的悬崖。有时游客可以看到棕色的羊。它们很少见到人类，因此会离得远远的，但是看到它们爬到几乎垂直的峭壁上面吃草时，人们一定不会再说它们胆小。

　　一条沿着海湾蜿蜒伸展的街道上可以看到人类存在过的痕迹。那里有居民离开时留下的石头房子和农舍，还有一个学校和一个教堂。

　　街后面有一片墓地，被石头围起来。里面很多墓碑都没有刻名字，有的墓碑很小，里面埋葬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尽管岛看上去宁静而美丽，却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新生儿的高死亡率是其中一个原因。

　　在这里，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凛冽的海风、拍打着礁石的海浪、以及成千上万海鸟凄厉的鸣叫。

　　“出埃及记”

　　对于我们这些远方的访者，苏格兰国家信托基金会负责西部群岛的苏珊•贝恩介绍说，岛上文明已经存在了数千年，而人类的足迹基本上都是在圣基尔达最大的一个岛赫塔岛上。

　　“冰川消失以后，苏格兰人向北方迁移。”她说。“当时海平面更低，因此这些岛屿没有现在看上去这么远。”

　　而沙曼则称最早的有据可查的一批居民，是一千多年前维京时期迁到那里的。“当时在天空岛有一个领主，那些人是给他干活的农民。”他对我说。

　　由于天气恶劣不太适合种庄稼和畜牧，岛上居民主要以捕食海鸟为生。这里的海鸟有塘鹅、管鼻藿和角嘴海雀。人们夏天捕猎，然后把鸟拔毛晒干后储存起来过冬食用。他们用鸟毛和提炼的油和外界换取生活必需品，把骨头做成日常用具，鸟皮做成鞋子。

　　但是捕鸟有时很危险，稍不留神就会跌下悬崖。

　　新生儿的高死亡率加剧了人口的减少。“孩子死亡的原因是破伤风。”贝恩说，

　　“那些年轻人认为在岛上没有前途，希望到陆地上去发展，而老人也跟着他们走了。”

　　1852年，36名岛上居民远赴澳大利亚，但是只有一半最终到达。

　　1930年，最后的36名居民也在8月离开。他们把《圣经》翻开到《出埃及记》，在桌上放了些谷物，然后就走了，岛上千年的人类文明就此终结。

　　野性的呼唤

　　泰勒的曾曾外祖母安•麦克唐纳德就是1952年离岛的人之一。“她当年15岁，她的哥哥尼尔22岁，寡居的母亲51岁。”泰勒对我说。“当时是维多利亚时期的淘金热，很多人认为澳大利亚能够带给他们机会。”

　　但首先那个旅程带给他们的是死亡。他们的母亲没有能够到达墨尔本，因为长期的岛上生活使得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应外界环境。最后18个人到达后首先被隔离，在此期间又有一些人死去。

　　泰勒1996年搬到英国居住，然后他开始考虑去圣基尔达岛上探访一下以前的老房子。

　　2008年苏格兰国家信托基金会招募志愿者到岛上工作两周。他给工作人员讲了自己的故事，然后被录取了。

　　“我当时特别激动。”他说，“我感觉不是我一个人回到那里，我代表了几代人。”他带了两个相机，每个备有三个电池，最后拍了1500多张照片。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带我母亲他们也来这里，尽管他们从澳大利亚过来一路很远，但是这里能够让他们找到自己的根。”

　　泰勒今年43岁，在莱斯特居住，妻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他希望将来也给自己的孩子讲圣基尔达的故事，让他们聆听那里野性的呼唤。

　　孤岛余生

　　圣基尔达1986年进入《世界遗产名录》，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自然与文化双重遗产之一。

　　岛上设施维护的经费来自国家拨款、非政府组织“圣基尔达俱乐部”的捐款以及岛上商店的一点点盈利。每年有1.2万~5万英镑(约合人民币11.3万~47.3万元)不等作为维护的开销。

　　平均每年有4000人到访圣基尔达。他们被告知不得携带宠物或者植物之类会破坏岛上生态平衡的生物，离开时必须把所有垃圾都带走。

　　岛上有一个雷达站，目前由一个私营公司管理，每隔一个月会有12~20名员工短期居住。此外，苏格兰国家信托基金会在那里有3个工作人员，分别是一名考古学家、一名鸟类专家和沙曼，每年4月到10月住在岛上。

　　沙曼今年61岁，成人大学里读文化地理学专业，毕业后成为了圣基尔达群岛的看守员，他平时的工作之一，就是给参观者进行讲解。

　　沙曼知道岛上很多奇特的习俗，有些是迷信，有些则很浪漫。

　　比如，十九世纪时岛上居民养奶牛，挤奶后要把一些牛奶倒在石头上，不然他们认为奶牛就会生病。

　　再比如岛上一个悬崖边上有个“试爱石”，年轻的男子向爱人求婚前必须站在上面以证明自己的勇气。

　　4年来沙曼有时会遇到岛上居民的后人。2010年是最后一批居民离岛80周年，他见到了100多位后人，而平时每年来这里的岛民子孙大概有十多人。

　　沙曼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但是两人分手了。尽管他并不确定自己在岛上工作是分手的理由，他承认女朋友在内地，两人聚少离多，相隔太远了。

　　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出去散步，到岛上一个偏僻的地方去看书。他有一把提琴，有时他和考古学家一起演奏。

　　他告诉我他正在写一本书，是关于未来人们在圣基尔达生活的小说，计划今年年底写完。

　　“我暂时把书名定为Mathan。”他说。Mathan是盖尔语，沙曼说它是一种植物，只生长在苏格兰的海岛上。(白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