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喜宴：浙江磐安会堂坍塌事故的24小时

　　这是用手机拍摄的浙江省金华市磐安县万苍乡婚礼现场大会堂坍塌事故现场。新华社发

　　这几天，雪一直在下。13日傍晚，浙江省金华市磐安县万苍乡雅庄村又飘起了零星小雪，带来了凛冽的寒意。

　　村里的一个老旧会堂正在举行约有200人参加的婚礼。开始吃饭没几分钟，会堂部分屋顶就发生了大面积坍塌。磐安县政府14日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事故遇难人数已上升到10人，此外有88人在院救治、2人已经出院。

　　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连夜赶赴事发地，走访当地政府和相关当事人，努力还原事故发生后的24小时。

　　“刚听到‘吱吱’声，整个屋顶就压了下来”

　　14日上午，磐安县人民医院。

　　40岁的陈景凉躺在病床上，显得有些虚弱。在坍塌事故中，他的头部和腰椎不同程度受伤。“我那时正埋头吃饭，突然头上像挨了一闷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周围都是黑的，自己一半身子被埋在砖瓦里，根本动不了，旁边还埋了好多人，大家都在拼命叫喊。”

　　陈景凉说，这个会堂分舞台、中间场地和厨房几个部分，村里平时的红白喜事都在这个会堂举行，不久前还办了场春节联欢晚会，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我和父亲坐在会堂墙角那一桌，刚开始吃饭没几分钟，听到头顶上的木头‘吱吱’响了几声，整个屋顶就坍了下来，才两三秒钟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在人民医院，从隔壁安宅村赶去参加婚礼的陈小华回忆起昨晚会堂坍塌的瞬间，心有余悸。

　　和陈小华一样，陈济良也是安宅村村民，13日晚和几个村里人一起赶来雅庄村参加婚礼。他说，婚礼开始没多久，才刚刚把酒杯满上，就出事了。

　　“正在抬头看着呢，突然一块很大的装饰用的红布从梁上掉了下来，我还以为是婚礼上的表演呢，两三秒钟后什么东西突然砸到了我的后脑勺，当时就吓傻了，边上能动弹的村民互相拉扯着从废墟里爬出去，我是我们那桌最后一个被救出的，现在脑袋还晕着呢。”陈济良说。

　　据参加婚礼的村民回忆，坍塌事故发生后，会堂的灯全灭了，周围一片漆黑，到处都是求救声、哭喊声，没有被压住或者还能勉强行动的村民开展了积极自救、互救，没过多久，村里和邻村的人都闻声赶来帮忙，大家开着私家车，打着双闪灯，冒着风雪把伤员送往医院。

　　“当时害怕极了，我的脚被一个柱子压住了，一点都动不了。还什么也看不清，就知道爸爸妈妈也被压在旁边，是几个消防员叔叔把我们救出来的。”14岁的陈旋一家人一起来参加婚礼，除了他的哥哥外，其余三个都被砸伤。

　　“小雪花”为何压垮大会堂？

　　万苍乡雅庄村位于浙江中东部的天台县、新昌县、磐安县交界处。记者14日凌晨1时到达现场，整个村庄笼罩在茫茫雪雾中。家家户户为欢度元宵节而悬挂在门前的大红灯笼十分醒目。

　　雅庄村会堂离万苍乡政府仅有几百米路程，沿着崎岖的石子路往里走，能看到一排老旧房屋，屋顶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正在现场执勤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会堂建于38年前，平时被村民用来操办婚丧嫁娶和开展文艺表演。根据目测，坍塌面积大约有上百平方米，占整个会堂面积约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墙体也出现了裂痕，会堂门前的小弄堂前，堆着不少清理出来的瓦砾。

　　雪越下越大，在事故现场巨大探照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

　　当谈及会堂突然坍塌的原因，现场留守的乡、村干部都说到了连日来的降雪。“早些天，第一场雪下来后，会堂的屋顶就堆积了很厚的积雪。婚礼进行当天，低温将屋顶积雪冻成了冰，牢牢地压在瓦片上。屋顶的冰再被持续不断的积雪一压，老旧失修的屋顶终于支撑不住，发生了坍塌。”

　　磐安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俞漫星也表示，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初步判断是由于连续大雪，积雪过厚过重引发。

　　然而对于这一说法，部分参加婚礼的村民却不认同。在磐安县人民医院，一位头部被砸伤的陈姓村民告诉记者，按理说雪是压不倒的，这两天雪才积了10多厘米厚，去年积雪大概30厘米厚都没事。

　　“如果不漏水，就不用修”

　　截至14日下午，尚有88名伤者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其中重伤人员11人。磐安县人民医院收治了部分坍塌事故的伤者。该院住院部医生陈根莲告诉记者，自己负责治疗的几个病人属于情况比较轻的，一些情况较严重的伤员正在其他楼层或者已经转院。

　　从邻村赶去参加婚礼的陈小华所幸没有受伤，但因为78岁的父亲腿部被砸伤，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从进医院到现在，有民政部门的干部来看过。”陈小华说。

　　在雅庄村事发现场，几位留守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样的大会堂在当地几乎村村都有，而且修建时间大体相当，一般不在酒店办婚礼的人家，都会把婚宴摆到这里。

　　当地政府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对于这些年代久远的会堂如何进行安全管理，是一个急需要考虑的课题。这些会堂到底有没有安全隐患，相关职能部门恐怕都说不准。

　　“一般情况下，我们只是根据漏水情况，做一些瓦片的修补，如果不漏水，就不用修。”雅庄村党支部书记陈晓峰接受采访时说。

　　浙江省社科院相关专家表示，不仅在磐安、金华，省内甚至是国内很多地方，都还有大量这样的建筑，“潜伏”着年久失修的风险。这次磐安坍塌事故给各地敲响了警钟，众多农村老旧会堂、祠堂、民居等建筑一定要纳入政府部门的安全监管范围，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金华市委、市政府14日清晨在磐安县人民医院召开会议，要求全力以赴做好伤员的救治工作，进一步做好原因调查，迅速在全市开展安全隐患排查。

　　此前，磐安县委、县政府已经发出紧急通知，要求辖区各乡镇尤其是偏远山区乡村立即排查所在村庄农户的老旧房屋，全县所有乡村的集聚活动一律停止，防范雪压坍塌造成人员伤亡。（记者 商意盈 岳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