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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的你,会不会也在担心“乡愁没了”?

2017年01月25日 16:56 来源:国是直通车 参与互动 

  春节前最后一周,“年度人类大迁徙”正值最高峰。每年这个时候,留守城市和留守农村的人们大概都会有种现实主义的穿越感:热闹一年的城市空了,冷清一年的农村热闹起来。

  去年春节期间,各种“返乡记”中呈现的农村凋零景象,曾引发全民大讨论,城市蔓延对乡村生态、景观和社会结构的影响和冲击,惊叹者有之,扼腕者有之。

  官方数据显示,中国城镇化率从20年前的30.5%增长到2015年的56.1%。可是人和城、城和村、故乡和远方的关系似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城里看不见蓝天,乡村看不见年轻人,成了横亘在城镇化进程之中的两难;漂在城市望房兴叹,回到故乡看不清未来,也成了横在这一代年轻人心中的两难。

  又到春节,正在回家路上的你,会不会也在担心“乡愁没了”?

楼纳国际山地建筑艺术节期间,艺术家将城市雕塑搬到田野间,传递当代人寻求精神寄托的向往。<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chinanews.com/'>中新社</a>记者 肖欣摄
楼纳国际山地建筑艺术节期间,艺术家将城市雕塑搬到田野间,传递当代人寻求精神寄托的向往。中新社记者 肖欣摄

  反思:城市发展到了“纠错”时刻

  乡愁是怎么失掉的?

  “以往的发展模式在新的发展过程中需要重新反思”,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勘察设计大师崔愷指出,不仅在中国,以讲求效率和理论计算出来的城市规划在二战后全球城市发展中大量泛滥,成为当今世界都市的主要途径,单调乏味、缺乏情感和特色,似乎成为城市的必然结局。

  危险的城市扩展逻辑也吞噬着乡村。过往的“美丽乡村”建设急于求变,形成“兵营”式的简单的、标准化复制,似乎在美丽和有特色、现代化之间很难找到平衡点。崔愷指出,“通常政府在乡村建设中成本极高,结果并不好,美丽乡村做完以后并不美丽,老百姓也不满意,开始搬家还好,后来发现乡愁没了”。

  如何留住乡愁?

  崔愷觉得,是要“在地”发展,“为本地人设计,为本地人改善生活。”

  城市的发展问题,说到底是人的问题。要看见山水、留住乡愁,归根结底,要从民生角度出发,不能从政绩观出发。

  “我们注意到部分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乐此不疲”,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原副部长宋春华表示,以往对城市的考量往往是量级方面看得很重,城市体量跟他的地位和身份正向关联,大家都希望越大越好,“单中心、摊大饼”式僵化的城市规划理念也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造成城市无序蔓延的现状。

  “很多地方的城市在发展过程中想的都是吸引外来人口,未来变成几百万人,变成大中型城市”,崔愷认为,用一个虚拟的未来做大城市的格局规划,造成很多小城市变成了大城市的坯子,却没有大城市的吸引力。

  “好的设计讲究‘顺势而为’,但过去的城镇化建设中采取‘自上而下’的方式,少数人的意图规定了城市大多数人的选择”,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王建国也表示,“五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风”的区域风情被搞成千篇一律。对城市自然要素的复杂性往往采取简单粗暴的处理,地域的水文、地文等自然体征遭到无法挽回的破坏。

  在厦门大学建筑学院和经济学院双聘教授赵燕菁的观察中,经过三十年的发展,中国的核心——边缘结构已迅速形成,凡是靠近核心地区的城市迅速增长,反之,边缘城市增长缓慢甚至负增长。一、二线城市和三、四线城市的分化日趋明显。核心城市进入自主增长的同时,边远地区的传统增长之路则被阻塞。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朱荣远指出,新型城镇化应该是“纠错的城镇化”,要警惕大城市病正在向三四线城市和县镇蔓延,如何减缓和阻止这种蔓延,需要一种空间演绎上的设计自信。

  转向:城市竞争从规模效应进入分工时代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原院长、中国城市规划协会副会长、中央津京冀协同发展咨询委员会专家,曾主持珠三角城市发展规划、北京城市空间发展战略研究,目前正在主持“全国城镇体系规划”编制的李晓江对中国城镇化发展跟踪研究多年,他提醒“国是直通车”记者关注正在中国城镇化过程中悄然发生的三个变化趋势:

  变化一:城镇化人口流动模式出现变化,人口流动速度下降,初现“回流”。

国是直通车 储倩 制图
国是直通车 储倩 制图

  在国家政策导向限制大城市以促进区域均衡的大背景下,生活成本高企也成为年轻人逃离大城市的主要因素。

国是直通车 储倩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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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北京、上海等超大城市控制人口的政策,也遭到经济学家诟病。作为见证中国城镇化进程的规划专家,李晓江感慨,“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之所以中国的大城市能聚集这么多人口,绝不仅仅是所谓的经济规律和规模效应,这里面注入了大量的政府资源和政策资源。”

  “但反过来看,乡镇发展应有的关键资源被掠夺,县级单位没有土地指标,没有管理制度支持农村以合理合法又符合地方利益的方式,参与城市化进程中,最后导致了两头最聚集人口的边际效应出现递减的状态”,李晓江认为,这要求在未来城市规划过程中分析问题背后的原因,做出调整。

  变化二:人口老龄化挑战严峻,中等收入群体快速扩张,城乡鸿沟仍在。

国是直通车 储倩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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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城乡收入差距并未随着收入总体水平提高而缩小,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基本处于3:1的水平,近年来差距略有收敛。从求学就业机会看,重点院校农村大学生比例低,农村家庭大学生就业率明显低于城市家庭毕业生(81.2%:87.2%),“知识改变命运”似乎越来越难。

  对城市的理解必须着眼到人。“我们前半段为什么不太关注人口,我的理解是中国处在脱贫阶段,那个时候我们招工难不是问题,满足基本温饱人们就愿意干,现在发现越是大城市招工越难,而另一面,大学毕业生就业也难”,李晓江指出,人的需求、人的流量已经发生明显变化,要求做出不同的城市发展供给,未来的城市规划必须分层次和分品质给城镇化人群提供选择的可能。

  变化三:城镇化的供需模型变化,脱贫型流动向改善型、发展型流动转变。

国是直通车 储倩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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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是每个乡村都有机会圆大城市的梦,但是逆转已经悄然发生。数据还显示,2000年至2010年全国新增约2.1亿城镇人口,51%的增长在县级单元。“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也许不只是一句玩笑,县域单元正在替代传统的超大城市,成为中国城镇化进程的生力军。这一特征在中西部地区尤其明显。

  “小城镇的机会来了!”赵燕菁认为,城市间竞争正在从追求规模和成本优势的1.0时代,进入专业精细化分工的2.0时代。他大胆预测,在未来,散落乡间的宜人村镇将有机会和北上广深甚至国外都市进行分工,它们满足的可能是城市人群的周末休闲,可能是养老,也可能是滑雪或潜水等某一项爱好的功能需求……城市间竞争也将迈入“垂直细分、内容为王”的时代。

  “风景+、生态+、文化+可能是未来中国城镇化最重要的路径。工业的高峰和扩张阶段已经过去了,有特色、有风景、有文化的地区价值越来越高”,李晓江指出,城镇化不是单一流向和单一目标的城镇化,它应有多种类型:大城市网络的优势在于多元,中小城镇则可发挥“乡情文化认同”、“专业化社群”的特色,“你用过去大规模征地拆迁,大拆大建的方式,肯定是要吃亏的。”

  让农民参与、用农村集体所有的制度来参与建设,李晓江认为,这将是未来中国城镇化过程中一个根本性、制度性的变化。

  实践:花园城市、海绵城市、蔓藤城市会是未来城市样本吗?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增量的中小城市如何选择有特色的发展模式和路径?

  近些年,国内城镇规划建设中,花园城市、海绵城市等理念受到关注,这些“未来城市模型”的核心理念包括科学规划、突出园林绿化,强调城市的“弹性”、城市居民和自然的和谐共处。

  春节前,崔愷在贵州黔西南一个几乎隐匿在山间的楼纳村里忙碌着,他参加了黔西南州万峰新区的规划项目。实践中,越来越多的知名建筑设计师、规划专家“上山下乡”,投身乡村建设。

  地方政府乐见他们的到来,希望带来新的发展理念,破解二元结构,探索出城乡协调可持续发展之路。用贵州黔西南州艺龙新区管委会主任田涛的话说,目标是实现“生产空间节约高效,生活空间宜居适住、生态空间山清水秀”。

  但双方也会出现意见分歧。“我们开始画图时一些当地的规划专家担心路不是横平竖直,开车是不是不方便,路是不是不够宽”,崔愷回忆说,但是我们做过测算,按照当地的规模,问题不大。不一定复制大城市,路修得笔直,环越来越多,但是车开不快。”

  “我们还曾经在浙江昆山的两个村子做改造,原本规划是全部搬迁盖成别墅,后来通过沟通,政府听取了我们的改造方法,开拓社区文化建设,搞些民宿,在村民自己房子的基础上进行改造,现在老百姓自发的比以往更积极的做自己家的改造”。

  这些基于原有村落形态进行改造的规划图,呈现出形似“蔓藤”的路网格局和团组式的空间形态:“叶片”有大有小,由“叶脉”式的路网串联,避让出农田和景观,团组里有小网格,对外几处接口。崔愷的设计方案最终得到地方政府的认同,后来他想,能不能把这些经验梳理成新的规划策略?

  “一是城景共融,塑造看得见山水的城市格局;二是组团式布局,传承聚落打造小镇;三是功能混合,检讨大城市因功能分区造成的交通负荷,分组配套激发活力;四是自由路网,改变以往横平竖直方格网的规划思路;五是尽量保留农田,延续生态农业的景观和现状。”崔愷把这种保护自然环境有机生长和人们自我约束式限制利益和欲望膨胀的规划策略,称之为“蔓藤城市”。它适用于乡村、中小城镇和大城市周边新区的规划建设。

图为贵州省黔西南州艺龙新区的楼纳村大冲组,一处几乎隐匿在山间的“世外桃源”。   <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chinanews.com/'>中新社</a>记者 肖欣摄
图为贵州省黔西南州艺龙新区的楼纳村大冲组,一处几乎隐匿在山间的“世外桃源”。   中新社记者 肖欣摄
充满布依族建筑风格的狭长隧道是通往楼纳村大冲组的唯一通道。   <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chinanews.com/'>中新社</a>记者 肖欣摄
充满布依族建筑风格的狭长隧道是通往楼纳村大冲组的唯一通道。   中新社记者 肖欣摄

  也有专家提醒,“美丽乡村”建设、“设计师下乡”不能延续以往城市建设中摊派指标、批量复制、急于求成的思路,成为另一场运动。还有人指出,建筑师不是万能的,破解难题更需要政府转变思路,也呼吁开发商和资本方的支持。

  “蔓藤城市并不是解决中国城市所面临的所有问题的唯一药方,我更愿意把它表述为对中国城市化进行检讨和反思的一个信号弹”,中国城市规划研究院副总规划师朱荣远说,新型城镇化需要超越经济的单一性,把更多要素组合到一起。

  2017年春节前夕,住建部公布第四批美丽宜居小镇和村庄名单,并提出,要“传承传统文化、地区特色和居民的幸福生活”,“要以民为本、打造生活重心,不要以形象为本、打造行政重心或工业重心”。同一时期,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公布的《省级空间规划试点方案》中也指明,在地域上强调规划间的衔接、统筹协调“不打架”,在发展要素上提出经济社会发展、土地、城乡、生态环保等规划“多规合一”。官方破解城乡二元分化难题,将采取以人为本,多要素并重,试图扭转GDP竞赛为统筹协调发展的思路转变呼之欲出。

  宋春华向“国是直通车”记者指出,以统观城乡的视角确立起城乡良性互动、协调转型、共同发展的新思路,既不能以牺牲乡村生态景观的安全而换来高的城镇化率,也不能片面地保护、封闭乡村阻碍城市的发展,我们期许的是城市得以经营增长,乡村能够更加美丽。(肖欣)

【编辑:殷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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