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聚氰胺污染奶制品的余波犹在,四川广元的柑橘中生蛆的传言又引起了全国柑橘的滞销。尽管各级政府相关部门一再说明、澄清,然而依然难让消费者的疑虑烟消云散,原因何在?10月27日《法制日报》的一篇报道或许能给出答案。据报道,湖南省衡阳市质检局和一家企业联合编写 《衡阳市企业和产品年鉴》创收,因分肥不均闹出纠纷。

　　联系前两年国家质检总局下属事业单位和香港商人合股成立公司,并以行政命令推行这家公司经营的产品电子监管码,可见,一些掌握相当大权力的部门,赤裸裸利用权力或打权力的擦边球牟利,早不是什么新闻。在相关食品安全的新闻爆出后,有些官员埋怨谣言满天飞,而广大人民群众偏偏要信谣传谣。其实,他们首先应该反躬自问,为什么政府官员出面,言之凿凿地保证,却抵抗不了谣言?原因无他,是某些政府部门丧失了公信力,而公信力丧失的原因,正是某些掌握权力的人贱卖了公信力。

　　传统的农业社会是熟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一个人、一个家族的信用不是一朝一夕取得的,谁也不敢贱卖。譬如那时候民间田土买卖,必须找中人来见证,以保证交易的公平,这个中人多半是德高望重的乡绅,如果当中人的拿了任何一方的贿赂,而坑害了另一方,一旦东窗事发,他以及整个家族累代积累的美誉度一夜间就会变成负数,这将直接影响他和家人在当地的生活,因此一般人不会做这种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

　　现代社会复杂程度远非传统社会能比,社会成员的分工非常细致,一个人不可能也没必要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只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其他的产品和服务可以用货币购买。他可以将工资存进银行而不担心被人携款潜逃;他早晨去挤地铁是因为他相信地铁能准时安全地把他送到目的地;他去菜市场购买食品回家放心食用,是因为他相信食品无毒。为什么他们相信素昧平生的外人?是因为有政府在做保证,在陌生人的社会里,公众不可能找出一个人人信服的“老太爷”来当中人,那么只有政府以自己的信用做抵押,来让公众信任这个社会。显然,政府的权威应当远甚于任何个人。

　　可是一旦对政府官员的监督失范,政府官员掌握权力,可以为自己谋利,而其消耗的成本不是自己的资产或信用,此时国家信用就成了一块公共牧地,放山羊多啃几口,甚至把草根都啃完,自家只会得好处,而公共牧地是否变得贫瘠和自己似乎关系不大。那么他们中间很多人就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毫不犹豫地私卖国家的信用。这种对个人只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　

　　以质检部门编制年鉴收取企业费用为例,这种费用几乎可看成一种保护费,收钱后就很难对付费企业实行严格的监管,最后出现问题,代价由消费者承担,进而影响整个政府的信用,公众对产品安全便有杯弓蛇影之忧,对传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这种杀鸡取卵、践踏公共牧地的行为危害性实在太大,一旦牧地沙化了,牧羊人可能都会饿死。但对单个牧羊人而言,好像是一种遥远的、抽象的危机,而保持公共牧场良好的生态环境,仅仅靠放牧者的道德自律实在太难了。

　　(作者十年砍柴,系历史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