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尽管我对首都北京地区的“接访”乱象时有耳闻,但《瞭望新闻周刊》的一则报道还是让我感到震惊。报道说,地方政府为了劝返进京上访人员,不惜派出大量干部跑到北京信访人员集中的地区拦截上访者,在层层压力下,部分接访人员甚至和北京当地黑恶、违法势力勾结,花钱雇请这些力量非法拘禁,久而久之,这些敏感地区也形成了围绕上访人员的吃、住、行、“抓人”、“看守”、遣送等环节的庞大、畸形“灰色产业链”。

　　毫无疑问,以限制人身自由、强行遣返甚至打骂、威胁、饿饭等方式抓捕、遣送上访人员的方法,是地方政府打着“维护稳定”的旗号,而不惜牺牲宪法和法律原则的非法行为。明知违法还长期为之,根子上来源于对低上访率的片面理解和不合理的指标控制,来源于一些党政干部视公民表达、控告权为敌对行动的错误认识。不难想见,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北京上访甚至多次上访,如果没有冤屈,没有雪冤的强烈愿望和恒心,是难以成行的。笔者不否认,少数上访者确实存在无理取闹的现象,比如我就遇到过一个高姓湖南籍男子,长年在首都的党政机关无理取闹,并以此向不知情者炫耀自己的“英雄气概”,借此诈骗其他上访无门者的钱财。但这样的现象毕竟是少数,不能因此否认多数上访者的冤屈。

　　有冤屈,本应得到依法解决。地方政府为了降低进京上访率而简单、粗暴地驱散、拦截、非法拘禁上访者,名为接访,实为“截访”,这种人治的乱象,其最终结局是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制造出更多矛盾。从根子上和方法上分析,要解决截访乱象,均需脱离人治的模式回归法治的轨道。有关部门和机构应该转变观念,彻底从思想上改变对上访的简单看法。上访者的正常信访行为,不管向哪一级提出,都是宪法所确定的公民控告权和言论自由的具体化,只要上访者的上访行为没有违反法律的禁止性规定,就不妨坦然待之。

　　与此同时,解决上访者的问题,需要通过依法解决的途径办理。那种糊弄、假承诺、只限制上访行为不解决问题的做法,都是不可取的。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司法的公正和独立。对各地派出的接访者,首都北京需要依法规范,绝不能因为这些干部是为了工作,就可以纵容甚至支持他们的违法行为。对在截访过程中形成的非法利益链特别是侵犯人权的行为,也需要坚决依法打击。北京警方也应当严格依照法律的规定,尽快取缔那些非法设立的、以截访为主要功能的所谓旅馆、救助站和黑监狱,让违法截访者失去侵犯人权的物质基础。(陈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