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从布鲁塞尔爆炸案看欧盟合作的失败

　　中新网4月12日电 新加坡《联合早报》12日刊登经济学者周睿睿的文章称，布鲁塞尔的恐袭事件是一记警钟，它不仅表明欧洲对恐袭应更加警惕，更暴露了欧盟内部的各自为政，已经到了损害欧盟公民人身安全，也损害欧洲引以为傲的人权和自由的地步。

　　文章摘编如下：

　　3月25日的新闻爆出巴黎恐怖袭击事件的一名主犯，潜藏在布鲁塞尔的莫伦贝克区已有4个月之久。而法国其实在2015年11月底、巴黎恐袭事件不久后，就给出明确信息，这名主犯就藏在布鲁塞尔。事件在复活节期间持续发酵，26日和27日，又分别爆出希腊和土耳其政府，早在2015年就对布鲁塞尔恐袭案主犯提出了警告，但是警告如泥牛入海，并没有一点回音。

　　再一次，欧盟成员国的内政和司法部长纷纷出来表态，在布鲁塞尔召开特别会议，提出将进一步加强反恐合作。然而，欧盟委员会的移民、内部事务和公民委员阿夫拉莫普洛斯在会后告诉记者：“今天我们向每一个人施压要更好地合作。如果我们分享了情报，我们可能就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尽管国家级的首脑一再表态团结，但办起实事来，很多机构，哪怕是政府机构，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法国议会议员、情报监督委员会成员雅克猠驼尔说：“这不是情报方面的薄弱，而是社会的薄弱。”

　　这充分说明，欧盟内部尤其是各国民众之间，并没有能够实现申根式的“无障碍通行”。匈牙利总理奥尔班关闭边境，似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其实只是如实反映了欧盟内部民众对欧盟的认知度而已。这才是欧盟的内政和司法部长要一再开会，而“合作”和“共享”却一再停留在“必须加强”的状态的原因。

　　尽管实现了申根无障碍通行，尽管各个政治家在大小场合高呼“我们欧洲”，尽管欧盟文化政策致力于搭建“欧洲身份认同”，但对多数欧洲人来说，“我们”还仅指本国本族，欧洲只有在涉及共同防御体系的时候才是“我们欧洲”。

　　一向以来，如德法这样较为实力强大的国家，其民众对欧盟的认识度也就更高。而其他国家民众对欧盟的认同就没那么高。

　　欧洲议会于2014年大选前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对“您认为，欧盟是一件好事吗？”，分别有68%德国人和50%其他27国人认为“好事”，23%德国人和30%的其他27国人认为“坏事”。

　　对“您认为，加入欧盟成员国有利还是有弊？”，分别有61%德国人和54%其他27国人认为“利大于弊”，30%德国人和23%其他27国人认为“弊大于利”。可见德国人相较于其他国家人对欧盟持更多肯定态度。

　　这固然与德法是欧盟的核心成员国有关。但同样有关的是，德法在欧盟的统一市场下获利颇大，在欧洲共同法的制定上占有绝大多数话语权。譬如，早在“欧洲五猪”(PIIGS, 即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希腊及西班牙)危机期间，就有学者提出，危机的爆发，固然与五国的本国经济政策不力有关，但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是：德法借助欧盟的统一市场，把本国工厂大量迁移到劳动力较为低廉的东欧和南欧，与此同时，这些国家的传统产业因德法优势资本带来的冲击受到排挤。

　　而传统产业的凋敝又给德法资本大量涌入创造更多机会，循环往复，“欧洲五猪”沦为德法的加工厂，而自身的支柱性产业却日益萎缩，造成了国家在经济波动时的易感体质。

　　当然，德法尤其是德国，在东南欧国家危机时表现出了极大的责任感。不但总理默克尔四处游说，顶住国外包括本国压力，极力反对希腊被踢出欧元区，且就在难民潮爆发之前，德国还一掷3.8亿欧元帮希腊归还债务，虽说是“借款”，但以希腊现在的状态，这笔巨额“借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还，所以基本上就等于是“送钱”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很难区分，在欧盟这件事情上谁对谁错；而社会和政治的研究目的也并非为分出对错，而是追溯原因、解释现象。

　　因此，欧盟内部并不像外边看上去或者他们所表述的那么团结，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就是那些经济较不发达的国家，感到德法这样的核心成员国从中获利良多，或由于德法在欧盟事务上有更多话语权，从而导致德法成了“庄家”，而经济较不发达的国家则仅仅是遵守别人游戏规则的“玩家”。

　　在上文提到的民意调查里还有另外两个问题：一个是“您是否认为自己的意见会影响欧盟？”，52%德国人和39%的其他国人回答“是”；另一个问题“您是否认为本国的态度会影响欧盟？”，90%德国人和62%其他国人认为“是”。这显示德国人对自己在欧盟中的位置，明显表现得比其他国的平均水平更加自信。

　　这样的“内心不平衡”放到了难民问题上，就成了一面德法极力呼吁欧盟保持团结、大谈欧洲价值观、试图说服其他成员国接纳难民，很多国家不但对此不屑一顾，而且还出现了单方面关闭边境这样的举措。这固然是因为这些国家本来实力不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可以解释为这是它们对德法领导的欧盟不太买账的表现。

　　布鲁塞尔恐袭事件由于难民危机被炒得更热，但它并非凭空而来，通过它暴露出的问题久而有之。比如，欧盟反恐中心设在欧洲刑警总署(Europol)，而后者却基本没有作战和执行能力，刚刚抓获的巴黎恐袭案主谋之一阿布达斯兰，曾三次从欧洲警察的天罗地网中轻松逃出，已足够说明。

　　欧盟今天已有28个成员国，其中却只有5个国家做到了与其他成员国共享若干调查结果。据一名欧盟外交官表示，这其中并没有作为欧盟老大的德国，而德国还刚刚派了内政部长德梅齐埃在特别会议上疾呼要“加强合作”。许许多多的欧盟合约都描绘了共同法和共同内政，将其形容为欧盟这座大厦的支柱。但一切表示，这根支柱远远没有竖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