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外滩规划”为民国建筑“让路”

南楼现场图。

原样修缮的花瓶栏杆。

原样修缮的罗马柱。

　　南京下关沿江一带，在民国初期，曾经是最繁华的南京外滩。而如今，这里正在打造滨江风光带，将要成为新的“南京外滩”。然而，这条滨江风光带却因为一个民国建筑重新修改了设计方案，为该建筑和20棵梧桐树“让路”，这个民国建筑就是藏身于江边的民国海军医院。

　　民国海军医院并不是“最漂亮”的民国建筑，它甚至原本就建造粗糙，屋顶是歪的，墙也是斜而变形的。但如今，仅仅用了70天的时间，它就已经修缮完毕，同时也创下了南京文物修缮的最快速度。这一民国建筑究竟有何独特之处呢？昨天，记者对此进行了探访。

　　通讯员 冯智勇 扬子晚报记者 王娟 文/摄

　　1 民国海军医院藏身江边

　　建设之初恰逢内战，原建筑做工粗糙却很有历史价值

　　木质的吊顶、欧式的石柱……在老下关惠民桥水产市场附近的滨江风光带工程施工围挡内，往里走，就能看到两栋民国风的青砖房，这就是民国海军医院旧址，它一处是南楼，是一排狭长的青砖房；另一处则是凹字形建筑的北楼。据悉，狭长的一排建筑，是民国海军医院住院部；凹字形的，类似于现在的急诊部，中间还有庭院。

　　修缮设计方案的负责人、东南大学教授、东大古建筑研究所所长周琦告诉记者，这个民国建筑是2010-2011年，南京第三次文物普查时被列入“新发现目录”。曾经，这组民国建筑群已是破烂不堪、砖墙损毁八成以上，还出现坍塌险情，被鉴定为险房和危房。

　　从1946年建造开始，历经几十年风雨，这一民国建筑也只有西式的大木屋架保存较好，此外花瓶栏杆，窗花挂落，罗马柱还留有当年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

　　据周琦介绍，这个建筑并不算“漂亮”，甚至可以说做工粗糙。但是粗糙并不等于没有价值。这反而反映出了当年的历史，当时内战连连，国民党局势不稳定，材料供应非常缺乏，做工粗糙也很不精准。建筑屋顶是歪的，墙也是斜的，使用的也是青砖木瓦，连水泥都很少用。

　　但就是那个时期，这个建筑依旧使用了中西合璧的方式进行建造，不仅有中国传统工艺的窗花挂落，也有西洋的罗马柱、花瓶栏杆。这种建筑方式在当时还是少见的。

　　而且，民国时期的医院设施保存本来就少，这个海军医院位置也非常重要，紧靠江边，目前南京还没有一个民国建筑跟江和堤岸的关系如此之近。两栋建筑紧挨江边，最近的地方距离江边也就5米。

　　2 滨江风光带规划为它让路

　　老建筑周边的20多棵梧桐树也将原地保留

　　今年3月中旬，该建筑与原本的滨江风光带规划相冲突，南京市文物局、鼓楼区政府联合召开了专家咨询会。原因是，下关滨江快速通道将穿越这处老宅子。这处老宅是留，还是拆？专家实地考察后，发现这个民国建筑非常重要，建议就地保留，并做修缮。最终，专家们的建议被采纳，滨江风光带的设计图也因此随之更改。“3月份，滨江风光带快速干道施工已经开始，包括滨江人行景观，但这些都还是被紧急叫停了。”

　　记者了解到，按照此前滨江风光带的规划，民国海军医院旧址门前的路原来是要建成滨江快速通道的，供车辆行驶。这意味着，这两栋民国建筑，以及建筑旁的梧桐树都将被拆除、砍掉或移走。

　　对此，南京市文物局召开紧急专家咨询会，最后决定既不迁移也不拆除民国海军医院旧址，而是原地保护，同时修改滨江风光带的规划。

　　“原先规划的滨江大道非常宽，但是现在道路变窄了，建筑保留的同时，将梧桐树巧妙地围合在道路中央，成为快速路的中分带。”周琦介绍说，这样的规划保住了20多棵梧桐树，将来，滨江大道快速通道到了民国海军医院旧址，就会慢下来，进入历史场景中。游客既可以观看历史建筑，也可以走上台阶，观看长江风光。

　　此外，民国海军医院南楼呈长条形，与正在修建的滨江风光带步道刚好组成了一个夹角，如果不拆除南楼的话，滨江大道观江平台就没法走人。为此，将南楼北段的几堵墙拆除了，这样一来，既为滨江大道的观江平台腾出了空间，同时也保留了这一建筑。

　　3 仅仅用了70天就完成修缮

　　基本都是原样恢复，这也成了南京史上最高效的修缮

　　周琦表示，这个民国海军医院住院部大部分建筑应该建于1946年，是砖混结构的平房，房顶檐角斜飞而出，走廊设计也十分精美。长条形的住院部，共1363平方米，凹形门诊部则约806平方米。

　　他表示，这些建筑虽然使用的材料简单，做工粗糙，但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因此在屋架、结构不便的情况下，基本上也是原样修缮。

　　“因为是砖混结构，所以我们没有采用可能会产生破坏的落架大修方式。而是用钢结构、绞合支架等支撑起老房子的‘骨架’，重砌基础加固；对大面积拆除毁损的外墙，则定制了一批青砖，仿照原先的规格、尺寸，并结合部分能用的老砖，对墙体进行大面积修缮，确保修旧如旧。”周琦说。

　　因为建筑的80%都已破损，所以修复基本上是动了“大手术”。不仅花瓶栏杆、罗马柱进行了原样修复，“材料尺寸都不会变化。”而且屋顶采用了新型铝合金材料，外观看起来与原来无大变化，但其实用材更加轻质保温。

　　修缮还给房子重做了排水设施。“民国建筑一般排水设施不足，而这处建筑，江水涨潮甚至超过了原房屋地基的标高，砖头从下往上烂。”周琦说，这次修缮结合滨江大道建设，与市政道路设置相连，不仅用水泥对地基加固，而且排水系统也全部配套。据悉，这次大手术花费近5300万。从4月20日开始动工，仅仅用了70天时间就已修缮完毕。“我在南京做了20-30年文物保护，这次修缮行为是南京文物保护史上最有效率的，从发现问题，到组织落实、审批施工，再到完工，只用了3个多月的时间，真的很少见。”周琦说道。

　　时光倒流到60多年前，民国海军医院格局是什么样？人们已经无法回想起它的旧模样。不过，当年海军医院的总体格局还在，整个大院总面积大约6万平方米。“院落内有回字形的道路，这些道路四周都是高大粗壮的法国梧桐，这在南京很罕见。在南京，法国梧桐作为行道树，大家都知道，但在大院里，由法国梧桐形成的林阴大道很少，很珍贵。”周琦说，民国海军医院如今就是在林阴大道围合中。

　　他呼吁，未来建设，能够对林阴大道手下留情，这里还有五六十棵梧桐树，但这些树所在的土地已经被拍卖。周琦呼吁，规划部门在审批时，能够对这些梧桐树进行保护，并对新建楼盘进行控高。这样，将来这里可以形成历史与现代的对话。

　　■延伸阅读

　　南京民国海军建筑已所剩无几

　　作为民国首都，南京一直有海军军舰拱卫。从南京下关的中山码头，一直到栖霞区的笆斗山、乌龙山一带的长江江边，当时有不少和海军有关的军港、医院、仓库、油库等建筑。遗憾的，当年南京江边的海军建筑群，如今几乎所剩无几。目前仅存的有：

　　民国海军部：位于中山北路346号，建于1890年，是清政府在洋务运动中开办的军事学校。辛亥革命后，改为海军部的办公地，后又为海军军官学校、国民政府海军部等单位驻地。为省级文保单位。

　　桂永清公馆：桂永清是原国民党海军司令，其公馆位于玄武区百子亭19号，整个宅院占地面积3517平方米。公馆主楼为西式二层建筑，砖木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