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中午，辽宁省北镇市女青年孙某一行3人，匆匆赶至济南市社会救助站接自己的妹妹。妹妹7 个月前抱一把吉他外出，再无音信。孙某想不到的是，再见到妹妹时，对方完全另一副模样：已不认识姐姐，抱紧吉他惊恐躲避。

　　妹妹是 2009年12月31 日早6时由济南市堤口路派出所民警在街头发现并送至救助站的，当时已失去记忆，对所有人均表现出惧怕，回答自己的名字为“不知道”。 救助站的同志由其携带的一张身份证找到她家。

　　救助站负责人说，女孩显然是受了特别刺激，突发精神性疾病。但站里统计时，像她这种未来得及作医疗鉴定的，并没列入精神病人名单。而2009年，全站共救助精神病人340多人。

　　救治费用均由财政负担

　　2009年12月30日，记者在济南市精神病院采访。院长孟广彦教授介绍，该院2009年共接收救助站送来的精神病人 140多人，其中80多人经治疗病情稳定后出院，尚有60多人仍住在院里。

　　进入女病房楼，一正吃包子的女孩立即凑近。护士介绍说，女孩什么也说不清楚，入院俩月了仍不知她身世。至于年龄，“估计14岁”。

　　记者见到从孩童到约70 岁的各类病人，他们大多没有记忆，言语不清。有的仍习惯于钻床底角落里睡觉；有的先将饭倒地板上再抓着吃；有的逢人即跪地磕头；有的狂躁不安，为避免伤害他人和自残，医护人员设法将其控制着。一女患者反复向记者讲述现场无人听懂的内容。多名患者正在输液，其中一男性老人还患有严重的脉管炎，加上冻伤，腿脚肿得厉害。医生介绍，入冬以来救助的街头病人，1/10患了冻伤。

　　记者了解到，2009年，济南市由民政、公安、卫生及财政等部门联合下文，加大了对街头流浪精神病人的救治，发现一个救助一个，治疗一个。除救助人员，“110”、“ 120” 及一些市民，只要发现有这类病人，都积极主动送到救助站或医院。

　　由于患者激增，济南市精神病院床位已无力承担。据了解，收治一个精神病人月费用至少3000元，所有费用均由济南市财政负担。

　　学警察破案找病人的家

　　2009年12月30日，济南市社会救助站工作人员往历城区高尔镇送女病人郭某某回家。

　　57岁的郭某某患严重小脑萎缩、智障，于 20多天前走失。 家人到处寻找，花费数千元在媒体上刊登寻人启事，无任何音讯。不曾想，病人在济南市天桥区官扎营小区街巷夜宿时被发现救助。当郭某某被送回家时，女儿抱着她痛哭，家人非要请救助站的同志吃饭以表感激之情。

　　救助街头精神病患者，最终目的是让他们回归家庭，但做到这一步却很难。“最难的是不知家在哪儿。”有关工作人员介绍，被救助者说的是“疯话”，无法获知其真实身世。 说出的家庭住址也总是“ 查无此人”。工作人员只能学警察破案，反复与病人交谈，问话，套话，寻找蛛丝马迹，找对方的家。

　　2009年12月，一在街头冻伤的50多岁女精神病人，经医院治疗后出院，救助站开始为她找家。听其话音，工作人员最终判断她应是济阳县回河、辛棚店一带人。他们开车载她到那一带寻觅，无论小摊、店铺，逢人就问可否认识病人，最终被一修车铺铺主认出，在回河镇李家村找到了家。

　　据统计，2009 年，经济南市社会救助站直接护送或转送到家的街头精神病人及智障者近500人，其中约3/4被转送到流出地外省市，由当地救助部门负责送人到家。

　　同时，在济南市社会救助站及精神病院，仍有一百多名正接受治疗或病情已稳定但尚未找到家的街头精神病人、智障者滞留。工作人员说，他们的工作任务非常重。

　　流浪街头危害非常大

　　精神病人流浪街头危害非常大。

　　孟广彦介绍说，早期精神病大多数可以治愈、病情减轻或稳定，若任其流浪，环境的刺激会大大加重病情，以致终生残疾。

　　精神病人街头流浪的危害，还体现在对周围生命、财物安全的威胁。据介绍，精神病人中80% 属狂躁型，病情随时爆发，横祸随时产生。以济南市精神卫生中心为例，其工作人员、医生、护士都遭受过精神病人的肢体攻击。

　　2009年12月上旬，泰安方面来济南接走一张姓中年狂躁型女患者。张女士早先曾将一亲戚杀害，被抓获后确定为精神病人，释放回家后又流落济南街头，被救助在医院治疗了两个多月，病情得以稳定。然而，她的归宿问题又成难点：丈夫已去世，婆家基本无人，没有亲戚愿意收留。

　　据调查，街头流浪的精神病人 60% 因家庭遗弃或家庭缺失造成，这些病人即使找到流失地，也多是家庭不愿意接收或无家人接收。 2009 年，济南市社会救助站转送或护送病人回家，经历了约80起类似事例。

　　记者与多名被救助者对话发现，对方虽已病情稳定，说话也如常人，但一问“ 家” ，皆不语或含混回答。 工作人员解释，这些都是遭受了家庭抛弃和虐待，病情稳定了，也不愿意回家。

　　济南市社会救助站站长史本君认为，国家法律有关于追究不赡养、遗弃行为的法律条文，但真正落实的却不多，没有人专管，历来是不出问题不追究。另外，许多病人确已失掉家庭，但流出地政府常以无钱看病、无专门机构等理由拒绝接纳。

　　史本君说，街头精神病人是重大的民生问题，国外基本上对精神病人实行国家护养政策，在目前我国经济实力做不到的情况下，应首先从回归家庭、流出地政府尽责做起，倡导全社会救助帮扶的和谐气氛。 (陈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