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三年 记儒家文明的海外先锋：星期日汉语角

　　作者：邓国辉

　　哈佛大学中国历史哲学与儒学教授杜维明是新儒学第三代的领军人物。谈到儒家文明在后现代世界的作为时，他这样说：“西方的人文学和人文主义基本上是反自然和反宗教，对自然有侵略的倾向。但儒家所代表的人文学要求人类既要和自然保持和谐，又要与宗教保持相辅相成的关系，所以它的内涵比较宽广。比如儒家的金科玉律，包括所谓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些观念正逐渐被西方知识分子接受，成为最朴实的伦理。儒学的人文精神是很宽广的。”

　　在西方世界为后现代社会的问题向东方儒家文明寻求处方时，在日本列岛的东边，东京池袋，由中国人段跃中主办的星期日汉语角，某种意义上成了儒家文明海外传播与诠释的先锋。

　　段跃中先生是日中交流研究所所长，日本侨报社总编辑，湖南娄底人，1991年来日本。2007年8月5日下午，在东京池袋开始了第一个“星期日汉语角”的运营；2009年8月23日上午，在埼玉县浦和第二个“星期日汉语角”开始运作；2010年6月19日，首个室内“星期日汉语角”在东京小平开始运营；2010年8月29日下午，广岛“星期日汉语角”在当地留学生的协助下，开始了第一次交流活动，当地电视台全程转播。

　　仅仅三年，虽然一直面临严重的资金短缺问题，星期日汉语角还是在规模和声势上越来越令人不可忽视。就在广岛汉语角开张前半个月，8月8日，星期日汉语角的三周年庆典上，前日本驻加拿大大使，中日建交后首批日本驻华外交官之一的田岛高志先生，一段京剧《空城计》，“大队人马往西城、为何大开两扇门”，折服了在场的日本宾客。田岛高志先生是中国京剧迷，听中国京剧名家唱段子，对于他来说是无上的享受。他这样说：“中国的历史和社会风土习惯表现在艺术文化中，鉴赏起来，韵味无穷无尽。”

　　如果说田岛高志先生是因为本来就对中国儒家文化情有独钟，才与段跃中先生的星期日汉语角产生了默契。那么，年轻的青木隆浩，与中国文化结缘，则是星期日汉语角的忠实受益者。

　　《白杨礼赞》中有一段话这样形容白杨的伟大：“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听青木隆浩朗读这段文字，如果不知内情，听者一定会以为是一位优秀的中国播音员在朗读这个名篇。

　　笔者有些疑惑，不知道青木为什么选了这个段子来读。事实上，茅盾先生是在抗日战争正酣的1941年3月写了这篇。虽是赞美白杨，其实另有所指。时隔近70年，一位日本年轻人却如此推崇它，是什么原因呢？

　　我猜，青木是单单被作者所描述的这种儒家精神所折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事实上，将樱花定为国花的日本，在欣赏樱花飘散思索人生苦短的悲壮时，其民族性格中已经有从杀身成仁取得人生意义的倾向了。

　　如果换成一个欧美人，他从完全非儒家文明的环境中长大，来读这篇《白杨礼赞》，会是什么效果呢？！他会对这样强烈的儒家精神产生共鸣吗？

　　笔者觉得答案应该是“是”。

　　为什么这样说呢？笔者的判断其实是根据好莱坞电影。号称是从清教徒立国的美国，其电影中，那些伸张正义的主人公，哪个不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英雄。那些打动欧美观众内心的，正是统治东方数千年的儒家精神。

　　事实上，段跃中先生之所以主办“星期日汉语角”，弘扬儒家文化，也确实是他的初衷之一。2009年8月2日，东京汉语角第100次交流会上，湖湘文化塾也同时成立，正式开讲。说到湖湘文化，不能不说南宋朱熹，正是他在长沙岳麓书院的讲学，使远离中原的长沙成为儒家文明的重镇。

　　杜维明先生在2006年接受CCTV《对话》采访时，对南宋朱熹在岳麓书院开始的湖湘文化十分推崇。认为是自汉朝董仲舒以来儒家文化结合当时时代问题很成功的一个尝试。“我想我们可能做的工作，如果从长远来看，大概要做我自己想走的这条路呢，跟朱熹的思想，跟朱熹的这条路，乃至西方像康德哲学，这些路比较接近。”

　　祝愿段跃中先生的星期日汉语角和湖湘文化塾，在东瀛土地上，像白杨一样，向下扎稳根基，向上有伟岸挺拔的身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