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某型航天器首次发射失败 众多专家掩面哭泣

资料图：中国运载火箭发射照

　　鹰击长空 任性翱翔－－记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一院某型号试验队

　　“毅总，设想一下，这个型号发射成功的那一刻，您会是什么感觉？”

　　听到记者的提问，这位被大伙亲切地称为毅总的总设计师突然怔住了，眼圈泛红，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为了尽力掩饰激动的情绪，毅总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双手下意识地在全身口袋中摸索着香烟。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泪水滑落了下来。

　　他放下刚刚从上衣口袋中找到的香烟，一手托起眼镜，一手在双眼上涂抹了几下。

　　“不好意思，失态了。”毅总向记者表达歉意之后，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然后深深地吸气，他希望用这种方式平复情绪。

　　“也可能平静，也可能很不平静。”毅总清了清嗓子，“干了几十年的型号，我对成败已经很淡然了。但是这个型号干得太苦，说不好。”

　　毅总所说的这个型号，是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一院完全自主研发的创新型型号，担负着开拓航天科研新领域、承揽新客户的重任。

　　曾经失利，但不是失望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开创性的事业总会历经磨难坎坷。这个型号也不例外。

　　从集结“人马”开始攻关，型号研制流程、管理模式就一变再变，而顶层谋划也在根据客户的新要求不断作出调整。

　　让试验队员们刻骨铭心的是，这个型号去年第一次出征发射场就遭遇到了“滑铁卢”。

　　时间回溯到2014年年初的一天。

　　下午2点，近百人的会议室里安静得有些出奇。就在3个小时前，他们研制的这个创新型型号全程摸底飞行试验失利。

　　“咔哒。”会议室门把手一转，一名试验队员手托“新鲜出炉”的试验遥测数据光盘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这张光盘迅速聚拢了所有焦急等待的人的目光。

　　“赶快分析故障原因。”在型号“两总”的指示下，各个系统的主任设计师立刻召集自己的队员争分夺秒地研究遥测数据。

　　深夜12点，分析结果终于得到试验队所有人的认可，问题得到基本定位。此时，很多队员开始忍不住掩面哭泣。

　　“这不是我们灰心的时候，能够找到问题所在，我们就一定能够夺取成功。”“两总”鼓励队员。

　　但是“两总”心里最清楚，这个型号被集团公司和一院寄予了的厚望，此次失利让客户对这一型号的信任度有所下降。

　　“如果再次失败，可能后续的任务就没了。不仅自身生存有问题，整个配套链条都将受到影响。”型号副总设计师王总清醒地分析这次失利后面临的局势。

　　承载着失利的压力，一院迅速组织了故障调查委员会和故障审查委员会，并组织多名专家帮助试验队尽快确认型号漏洞精确定位问题。

　　型号队伍一方面重新进行总体方案论证，重新梳理关键技术；另一方面，按照型号的研制要求，完善了顶层设计文件，制定了产品质量保证大纲和可靠性等七项工作计划，以期进一步确保型号研制工作按规范、按标准推进。

　　虽然经过专家们全面复查，最后确认型号总体思路方案没有问题，决定把问题聚焦到单个产品，但在型号“两总”的坚持下，型号多项指标还是进一步进行了调整。

　　“对照以前工作，我们按照时序动作进行技术风险分析识别，对试验充分性进行完整的梳理，把每一个研制阶段的工作进行再次确认，之前试验没有覆盖的部分也全部进行了补做。” 毅总介绍，在2014年，这个型号仅地面试验就做了40余项。

　　“第一次发射试验就以失败告终，但是我们没有失望。”队员小禹说，既然还有机会，他们必须铆足干劲儿。

　　一年之后，型号终于第二次进入发射场。

　　“我吃到了最宝贵的东西——苦”

　　“孩子，你在那边好吗？”

　　“挺好的。”

　　这是筱帆随试验队来到发射场后第一次和奶奶通电话。一问一答之后，电话那头的奶奶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说是挺好的，其实来发射场这一个月，我吃了之前20年都没吃过的苦。”筱帆瞪大眼睛，抿起嘴巴，表情夸张，一丝微笑挂在青春洋溢的脸上。

　　在试验队，筱帆负责车载遥测检测站的数据收集整理工作。这次型号任务，是这个1993年出生、2014年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首次“出征”。

　　清晨，筱帆在戈壁滩中作业，零下25℃的气温裹挟着四五级北风任性肆虐，让他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依次穿上秋衣、衬衣、绒衣、毛衣、羽绒服，最外面再套上军大衣，这样也只能抵御5分钟严寒。”筱帆作出打寒战的动作，“时间再长一些，就可以感觉到寒冷透过厚厚的衣服慢慢渗透到皮肤里面，然后再像钢针一样直刺骨头。”

　　严寒中，他看到了车载遥测检测站的司机黄师傅脱下棉衣钻到车轮底下去操作手动泵油，看到了调度员孟哥一天一天形色匆匆地奔波在宿舍、厂房、场坪之间，看到了老辛冲进宿舍时被霜染白的头发，看到了每一张在“极寒”条件下顽强工作被冻得红肿泛紫的脸。

　　“时间紧，任务重，况且上一次发射失利，我的同事们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这一次发射的成功。” 筱帆说。

　　筱帆是名副其实的航三代。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都是航天人。虽然是典型的“4-2-1”的家庭构成，但是在父亲的坚持下，筱帆还是成为了一名“在外人看来非常辛苦”的航天人。

　　“你们都干航天了，我就一定要干吗？” 筱帆曾把极其反感的情绪抛向父亲，并尝试用绝食这种有些极端的方式表达不满和反抗。

　　但是在进入发射场之后，同事们的工作态度使他这种强烈的抵触情绪完全化解了。

　　“我在试验队学到了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苦’，还有坚强。”筱帆开始理解父亲的苦心。

　　由于经常要加班加点工作，吃饭不太规律，筱帆慢性肠胃炎急性发作，出现了上吐下泻持续低烧的症状。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毫无顾忌地跑回家。而这一次，他硬生生抗过了最难受的两天，连个电话都没有给家里打。

　　“这就是我的成长吧。” 筱帆爽朗地笑了。现在，他话里话外都在对父亲当初的执拗表达着感恩。

　　我们是搏击长空的雄鹰

　　夜幕低垂。经过一天“疯狂的工作”之后，剑波身子沉沉地坐在宿舍椅子上，双脚往茶几上一搭，眼睛望着窗外满天的星斗。

　　这位型号总体主任设计师刚给自己的女儿打了道歉电话，他告诉女儿今年又不能和她一起过生日了。剑波会常常感到内疚，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女儿，要带她一起去雪山、海边、游乐场，然而繁忙的工作让他的这些诺言至今都没有兑现。

　　在型号“两总”眼里，剑波思维缜密、工作踏实，把控型号总体技术能力极好。而为了这次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他不得不再次失信于女儿。

　　“我和我的队友们说好了，要一起做航天新领域翱翔的雄鹰。”他说道，“因为雄鹰充满灵性，它敢于搏击长空、开拓领域、坚韧锐利、百折不挠。”

　　为了鼓舞“再战疆场”的士气，剑波和队友们在试验队元旦联欢会上共同唱了一首《雄鹰飞翔》：“展开雄鹰的翅膀，飞跃高山海洋；踏平坎坷，不惧失败和困惑……”

　　剑波曾参与研制过多个型号，很多型号首次发射即告成功。当这次型号发射失利时，剑波把遗憾写在了当天的日记里：“能从事新领域的开拓，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福分。更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成为敢于搏击长空的雄鹰。”

　　这次，剑波为了同一个型号第二次来到发射场，他要和队友们一起成为“雄鹰”，向成功发起冲击。

　　为了确保这次发射成功，在过去的一年里，剑波和队友们无暇照顾父母、爱人和孩子，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了。从确定型号可以进场开始，“5加2”、“白加黑”成为了他们的工作常态。“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剑波笑言。

　　为了确保这次发射成功，产品进场之后，剑波和队友们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产品质量全面复查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从硬件状态到风险识别、从时序动作确认到预案设置，试验队清理出多个复查专项。小到接插件安装，大到整体方案设计，大家都按照岗位职责和规程精心地查了一遍又一遍。

　　不久，他们的型号将要发射。深夜，剑波在电子工作日志上写下：“我们要成为航天新领域开拓自由天空的雄鹰，这一次我们为责任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