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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发改委经济专家:中国经济“热得还不够”

2003年09月29日 09:29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并注明摘自中国新闻社中国《新闻周刊》。)

  现在有人认为中国经济过热,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事实上,这个结论是不合适的,措施也并不得当。政府的责任是把“冷”的地方搞热,而不是向“热”的地方一瓢水浇下去

  自9月21日开始,央行关于将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上调一个百分点的决定正式实施。这一决定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公布,其意旨非常鲜明,中央要给经济降温。其实,早在这一决定公布之前,央行的5号令、121号文件已经透露出降温的意思。

  另一方面,国家统计局刚刚公布的8月份经济运行几项统计数据显示,该月全国工业增加值的增幅为17.1%。这又是一个扎眼的数字,可以预计的是,其余若干尚未公布的统计数据都不会低。

  2003年中国经济发展是否出现了“过热”的势头?这个问题早在几个月前就有经济学家开始争论。何谓“过热”?学界对此并无明确的概念,每一位论者都是根据自己的理解来判断的。虽然学术界迄今没有共识达成,但决策当局是认为“过热”了。

  事实上,对中国经济是否“过热”下结论是不合适的,但不能否认的是,中国宏观经济运行中出现了问题。中国《新闻周刊》就此专访了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刘福垣。这位从基层干起的宏观经济学者认为,中国经济正值高速发展的时机,热得还不够,我们面临的问题都不在经济本身,而是来自经济运行的调控者。

  “谁热了,是某些地方领导热了”

  新闻周刊:在前一段时间关于经济是否过热的争论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中央出台措施为经济降温以后,全国的经济增长势头仍然很猛。你对这么快速的增长怎么看?这种势头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刘福垣:这种增长势头是个好事,是形势往好里走的一个标志。如果中央政府不采取逆调解措施,我认为这种增长势头是可以持续的,GDP的年增长率能维持在8%到8.5%。从全局看,经济没有过热,局部地区发展快,不是热,是市场经济发展的正常反应。

  中国目前这个阶段如果GDP的增长不达到9%到10%,就抵挡不住新增人口的压力,只有经济增长速度高,吸收的就业才多。就业转移的人口应该大于农村新增人口,但现在是相反的。

  新闻周刊:你怎么定义“过热”?你同意中国目前经济增长出现过热的说法吗?

  刘福垣:我对过热的定义是,物价基本上超过5%的上涨,供给严重不足;在就业方面,劳动力感到紧缺。这才是过热。

  从就业率这个定性指标来看,经济现在不但不热,而且是冷的。还要注意,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城市登记失业率,城市失业率不代表整个国家的失业率。

  我认为,在未来20年内,中国经济即便出现“热”,也都是结构性的热。当然现在还处于冷的阶段,因为产品过剩、劳动力过剩,甚至资金过剩。

  有些地区确实存在虚热。明明经济发展没到那个份上,非要搞一个开发区,政府大量投入、大量借贷,这是政府热。现在经济正处于渴水期,轻度经济危机时期。什么叫经济危机,就是产品过剩的危机,现在有那么多产品卖不掉。我们还处在一个相对萧条的时期,何谈过热呢?如果热了,我们所有的产品都卖得掉,而且还感到不足、物价猛涨。现在谁热了?是某些地方领导热了。

  还有一些地方的领导心里是“小脚女人”的思想,按照过去定的“翻两番”的目标,如果每年保证7%的增长速度,到2020年就可以稳稳当当地实现。现在增长率是8%,在他就觉得是热了。

  新闻周刊:今年头7个月,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幅达到了32.7%。其中以冶金、纺织、煤炭、化工等行业增长最快。有人认为,中国目前经济是结构性“过热”。

  刘福垣:这些行业都是基本建设带动的,有的是出口带动的。大家基于对国内外形势的判断,对增长有一个良好的预期,新一届政府提出来的政策都比较务实,大家对发展有信心了,这几个行业是最基础的,先起来了,带有一定的先导作用。

  这些行业就算涨很多,只要不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搞的,是企业自己搞的,盈亏由企业自己负责就没问题。

  搞市场经济不要指望所有的企业都挣钱,总是1/3挣钱、1/3保本、1/3亏损,市场经济带有很大的盲目性,重复建设也不可避免。一个行业的投入统计的是总量,加起来一看觉得高了,实际上是一个个企业自己在那干,它自己有投放市场的根据。

  “政府有病,不要给企业吃药”

  新闻周刊:今年头7个月,全国广义货币供给(M2)的增幅是21%,是过去5年增长最快的。你认为,推动货币投放飞速增长的背后,是企业对资金需求的因素多一些,还是金融机构不再惜贷的因素更多一些?

  刘福垣:除这两个原因之外,我认为还有第三个,就是政府炒地皮。这一次四大商业银行放出的贷款,大多是贷给土地项目的,真正生产型企业贷款还是很少。

  那么多新建的开发区,钱哪来的?是利用地皮从银行里往外套钱。很多地方在讲怎么经营城市,怎么利用一块地弄出钱来,然后修楼堂馆所修广场。这才是应该治的病。这不是经济自身的问题,而是政府的问题,是中国在改革过程中政府主导加速的一个表现。

  这恰恰不是通过紧缩银根可以解决的。紧缩银根,好的企业受影响、坏的企业也受影响,好的地区受影响、坏的地区也受影响。我的意思是,中央政府最好不要踩刹车,哪有问题就解决哪。总的来讲,我认为现在没有必要紧缩银根,有病的地方是政府,紧缩银根等于让企业吃药。

  新闻周刊:本轮经济增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一届政府为了保持经济增长,进行大规模的国债投资,而且连续降低存款利率来刺激消费。可是今年虽然经历了SARS,经济还是增长迅猛,其中的原因何在?

  刘福垣:这一轮经济增长从去年十六大之前就开始了。应该说今年政府换届起了很大作用,另外就是“十五”规划执行几年以来,城市化建设起到了火车头的作用,通过人口转移、工业集中带动了经济的发展。

  前几年发了那么多国债,为现在的起飞打了基础。各地报上来的GDP增长都在9%以上,当然这里面也有水分。中国一直有很大一部分地下经济、灰色经济没有拿到台面上来,中国的GDP盘子实际比现在大,现在新政府的开放度更大了,有些原来在地下的跑到上面来,加上换届以后对增长率的缩水没有以前那么大,所以经济不是突然起来的,我们的经济本来就应该起来。

  “政府的责任是把冷的地方搞热,而不是把热的地方一瓢水浇下去”

  新闻周刊:那你认为多快的发展速度对于现阶段的中国才是合适的?

  刘福垣:城乡二元结构是我们国家目前的主要矛盾,也是高增长的动力。每转化一个百分点的农业劳动力,增加的就业、增加的消费、增加的市场都是相当大的。目前这个时期正是我们国家高速增长时期,如果没有各个方面的逆调节,10%的增长都不高。

  新闻周刊:你认为,对待这一轮经济增长,政府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刘福垣:政府应该是中性的,对企业不要鼓励他,也不要给他泼冷水。经济有个自主调节的过程,政府应该做的就是把要素流动的障碍给解决,把要素在部门间流动的机制搞活,使市场形成一个平均利润率规律。什么叫市场经济成熟了,就是平均利润率形成了,你那边挣钱多,我就去了,等咱俩一起把价格降下来,第三个人来就没利了,看到别的地方有利,就到别的地方去了。

  资本应该能流动。我们现在出现的问题是,有些部门容易进入,它就上去了;有些部门不容易进入,就一直上不去。

  政府的责任是把冷的地方搞热,而不是把热的地方一瓢水浇下去。

  新闻周刊:经济快速增长老百姓却感受不到,前7个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只保持了缓慢的增长。这是为什么?

  刘福垣:因为消费者对目前的市场经济制度缺乏信心,不敢消费。今年上半年全国银行储蓄增长速度比GDP增长还快,这是不正常的。首先社会两极分化严重,社会保障没有到位;其次,农民仍然得不到实惠,购买力上不去。

  有社会保障、就业、教育这“三座大山”压着,人们不敢消费,如果政府能把这“三座大山”搬开,消费能力马上就释放出来了。社会保障是市场经济的平衡器,没有社会保障,我们搞市场经济就是“非法”的。这“三座大山”我们也不是搬不了的,有能力搬,关键是有些既得利益集团在那当阻力。

  新闻周刊:综合考虑目前的各种因素,你认为从今年第4季度到明年,经济发展趋势会是什么样的?

  刘福垣:还是往上走的态势。就像一个人,跑起来了,过了极限期,就算你给他加东西,他还会往前跑。GDP增长8%或者多一点是不成问题的,想再高也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政策有点泼冷水的味道。如果不泼冷水的话,8.5%以上也有可能。

  稿件来源:中国《新闻周刊》作者李楠

 
编辑:闻育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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