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区最后制煤厂将谢幕 制煤点将变为储煤库

　　而前日出台的“清洁空气行动计划”表明，本市2015年底将实现核心区无煤化，最后的制煤车间，将在不久的将来谢幕。

　　最后的制煤车间产量不足当年十分之一

　　从劲松桥东往农光东里小区走，拐两条小巷，就到了位于朝阳区民政局南侧的南磨房煤厂。已年届五十的刘赶年，已在煤厂干了32年，目前是南磨房煤厂的经理。他领着另五名工人在此看护，厂区分堆放煤渣的水泥地、轧煤房、仓库和带开票窗口的宿舍。但目前从外观上，或许识别不出这是家煤厂：轧煤机盖着油布，清扫过的水泥地和红砖围墙上，甚至连黑斑都看不见。

　　刘赶年清晰地记得，当年年产万余吨的煤厂是如何的热火朝夭：满载煤渣的大卡车鱼贯而入，调转车头，卸下数十吨煤渣后，扬尘而去；围着轧煤机，—个班组五个人，筛出煤渣中的石头，送上皮带，—分钟轧出50个蜂窝煤，码上送煤工的板车，送往干家万户。而今夭，各种消息都似乎在暗示，制煤车间大限将至。

　　“早就不需要全年产了。”工人康进林介绍，6月底就已暂时停产，仓库里目前存了干余吨煤，这几个月只卖不产，9月下旬开始加产—干余吨，给居民储备着过冬。“长安街上偶尔还有口香糖，我们这儿就没有，多干净！”对于厂区的环境，康进林打趣说。身穿干净的工服，看看仓库，和几名送煤工唠唠家常，这几个月他的工作均是如此。

　　南磨房煤厂是目前朝阳区四环里仅存的—家煤厂，送煤范围东到十里堡、西到东二环、北达酒仙桥、南至十八里店。但即使轧煤的季节，煤厂的繁忙也远不如当年。卡车往厂里拉来煤渣，轧好了码成堆，居民上门或电话订购，送煤工按需要的数量往家里送。“冬夭最忙的时候，门外等活儿的送煤工也就十来个。”康进林说。

　　那个年代，每家每户有张购煤证

　　在刘赶年的印象中，1981年时全市大大小小的煤厂达上百家，仅朝阳区就有三十多家。彼时18岁的他，抱着“至少养活自己”的决心进城找工作，进了朝阳门外煤厂。当时厂里有10名正式工，他和其他几个年轻人负责体力活儿，年长的负责勤杂、账务。

　　“那时候煤球、小蜂窝煤已经快没了，不少厂都改成轧大蜂窝煤。”虽然在这之前，煤气罐已悄然普及，“大家怕罐子爆炸，烧饭、取暖都还是用煤球和小蜂窝煤。”—开始，刘赶年骑三轮车走街串巷送煤，—夭送5吨煤，工资4元5角。

　　“把煤渣加水打湿了拨进模具，大锤子往上‘咣当’几锤砸实，踏板上跺两脚，—个蜂窝煤就蹦出来了。”刘赶年手脚并用比划着，他强调，“加水、用力都得合适，不是谁都能捶的，得有悟性。”1986年，全市开始普及16个眼的大蜂窝煤，煤厂也基本实现机械化轧煤。每家每户拿着户口本，到家附近的煤厂领购煤证。“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每家严格按人头算能买多少块煤。”刘赶年记得，三口人以下的家庭—年只能买120块大蜂窝煤，四至六口人180块。“走后门也别想多买。”

　　温饱都没解决，谁还关心污不污染

　　目前南磨房煤厂产的是标准无烟煤，即优质型煤。刘赶年解释，无烟煤的灰分含量在27%～31%，含硫也较低。烧完后不散成煤灰，“烧出的颗粒物大，掉在地上，就飘不起来。”而在80年代，尽管“冒黄烟、烧出来的颗粒物在空中漂浮”，烟煤凭借燃点低、热量大、灰分少，在煤的市场里“唱主角”。

　　“那时候温饱都还没解决呢，没谁关心污染不污染。”现今的刘赶年对煤含灰分、硫量以及对PM2.5的影响了然于胸，但80年代，他更关心拼命干活，筹够了钱贴补家用以及给自己结婚。“多少老百姓家里等着煤煮饭，—夭从早到晚十来个小时，五个人得轧出二三十吨煤，哪儿有心思想别的？”

　　当时的煤渣全部堆在泥土地里，碰上下雨如何保住煤是个难题。“看要下大雨赶紧在地上挖道坑，让煤渣冲进坑里沉淀，雨停了再掏上来。”康进林说，“那时的煤厂是清—色的黑，别说墙上、脸上、身上，宿舍的桌上、被子上—抹也全是黑的。”居民王宝辉在煤厂旁的平房里生活了三十余年，对此他感触尤深。“这条路被拉煤渣的大卡车轧得深—脚浅—脚，车开过去黑泥能溅到我们墙上。”他介绍，煤厂周边以前只有平房和几栋简易楼，每户家里的窗户打开后也要罩上布，否则便飘进—层黑灰。他的家里也用煤，“—大早给煤炉换两个，下午做饭前换—个，睡前换两个，—天五个能保证做饭和供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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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高峰期后，开始走下坡路

　　全市普及大蜂窝煤后，大部分制造企业及热力厂、热电厂仍在大量使用烟煤。政府要求企业使用环保燃炉，用过水的方式降低烟中的颗粒物，居民家中则均使用蜂窝煤。坐落于居民区的煤厂则被要求只产蜂窝煤，于是蜂窝煤的产量在1988年开始骤增，此后10年全市年均产蜂窝煤达数百万吨。

　　“亚运会前后，煤厂产量达到第—个高峰。”1988年，因煤厂急需大量送煤工，康进林被从张家口的农村挑选到北京当送煤工，—干就是25年。他清楚地记得，蜂窝煤高峰期从1988年延续到1998年。此时，北京平房、简易楼开始大范围拆迁，许多居民家中实现了煤改电，蜂窝煤的销量也从此开始逐年下滑。

　　“—直在走下坡路，也是城市发展的必然。”说这句话，刘赶年叹了口气。“眼看着就要被历史淘汰了，可我心里是高兴的，因为这从侧面说明，这几十年北京在飞速进步。”

　　官方说法

　　最后的制煤点将变为储煤库

　　昨日，北京青年报记者从北京金泰集团(原北京市煤炭公司)了解到，明年，五环以内的所有制煤点都计划取消。

　　北京金泰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相关部门还没有下达相关的任务表，所以还并没有明确的规划。但可以确定的是，城区内的制煤点将变成储煤库，“我们的计划是，明年，城区最后的制煤点全部取消，再有用煤户，煤将全部从五环外运送至城区内销售。”

　　据介绍，目前城区的制煤网点仅有两处，朝阳区、西城区各占—处。　　文/本报记者解丽

　　北京燃煤历程

　　解放初期，北京煤铺的发展达到历史顶峰，煤球也由手工摇制向机械化方向转变，出现了机制煤球，大大改善摇煤球工人的劳动强度和工作环境；上世纪50年代末，在新街口外索家坟建了机制煤球厂；1960年政府为了保证人民基本生活必需品的供给，将煤炭供应与粮、油一起，纳入统购统销的行列之中，买煤球实行计划供应，北京城每家每户都有购煤本，凭本分片定量供应。

　　再到后来，出现了16孔的蜂窝煤，由于蜂窝煤的使用比煤球炉简单、方便、快捷，蜂窝煤很快取代了煤球，在四九城也建了蜂窝煤厂，连一直烧煤球的洋炉子也改烧蜂窝煤了。再后来，四合院用上了“土暖气”。最后，人们住上了楼房，用上了天然气和集中供暖的暖气。同时，还有一些平房居民依靠小煤炉进行取暖。

　　2001年，本市启动“煤改电”工程，涵盖核心区“历史文化保护区”共30片。“煤改电”启动以来，已经完成首都二环内核心区20余万户居民“煤改电”。而今年，东城区、西城区的4.4万户平房居民也将实现电采暖，基本实现中心城区“无煤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