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建设美丽中国实践探索:不枉十年功 留得山水美

◆本报记者晏利扬

　　烟雨江南，碧玉新妆，鱼翔浅底，千里莺啼，好一派春光。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古人对西湖的不舍，是因其山水自然之美。而如今，“美丽”已成为杭州广袤城乡共同的标签。

　　2003年，浙江省委、省政府决定，启动生态省建设。杭州率先响应，十年生态市建设，勾勒出一幅全新的山水天堂图景。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听取杭州工作汇报时指出，杭州山川秀美，生态建设基础不错。要加强保护，尤其是水环境的保护，使绿水青山常在。希望更加扎实地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使杭州成为美丽中国建设的样本。

　　“生态环境是杭州最具魅力、最富竞争力的独特优势和战略资源。努力争当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者、美丽中国建设的先行者。”杭州市委、市政府发出号令，一个生产美、生态美、生活美“三美融合”发展的“美丽杭州”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小小山村成景区

　　美丽铺就富民路

　　车子驶出淳安县城，沿着千岛湖环湖公路蜿蜒前行。还未等记者把这“天下第一秀水”看饱，车子穿过一个隧道后停下，下姜村到了。

　　“不会吧，我记得以前要开车3个小时呢，这才刚半个多小时。”眼前这个碧水环绕、粉墙黛瓦的小山村，与记者十年前曾探访过的那个红砖房与土墙房混搭的下姜村已全然对不上号。

　　“现在千岛湖大桥建好了，不用坐轮渡了。再加上新修了环湖公路，交通方便多了。以前说‘土墙房，烧木炭，一年只有半年粮，有女莫嫁下姜郎’，谁能想到今天啊！”村支书杨红马笑呵呵地说。

　　杨红马告诉记者，2007年，借省里开展“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的契机，下姜村拆除了违章建筑和露天粪坑，整治村庄环境。近几年，村里又开展了“美丽乡村精品建设”，请来专家对村庄房屋立面、庭院进行改造，对原有的生活污水处理设施进行了升级，在环村的溪流上设置了围堰，新建了古香古色的廊桥，打造出一派山水田园村居。

　　“记得十年前村里家家户户都建了沼气池，是远近闻名的沼气生态示范村啊。”记者说。

　　“是啊，2003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第一次到村里时就跟我们说，建沼气设施他是有经验的。如果没有习总书记的支持和帮助，村里沼气建设肯定难推进。”杨红马说，这些年村庄变美了，家家户户的猪也被“请”出了村庄，住“集体宿舍”去了。

　　顺着指引，记者在村外小山坡上看到一排像是休闲旅游的木屋。“这就是村里的集中养猪场。”杨红马的话让记者诧异不已。“33户村民在这养了近60头猪，场地全都免费使用。猪粪还田，沼液也上了处理设施，去年新建了100立方米的厌氧储气罐，今年就可给附近22户村民供上沼气。”

　　“现在我们农村里的‘二黑三灰’水全部要处理。”淳安县环保局局长童友军说，“二黑”指厕所和养殖废水，“三灰”则是农村厨房、洗衣、洗澡废水。随着浙江省和杭州市去年对淳安取消GDP的考核，县里对乡镇的个性考核中也将生态作为最主要考核指标，其次是农民增收，两项加起来占比达70%。

　　“我们镇交到下游的都是Ⅰ类水质。”下姜村所在的枫树岭镇党委书记商建军说，现在镇里不仅要抓污水、垃圾治理，实施测土配方施肥，就连田间地头的农药包装废弃物，都已全部开展有偿回收。

　　下姜村的做法得到了带队前往调研的环境保护部自然生态保护司副司长邱启文的肯定。“以前全国农村环境脏乱差现象非常普遍，既有来自农村生产、生活方面的污染压力，也有工业和城市污染向农村转移的压力。”邱启文告诉记者，面对这一情况，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从2008年起，国务院出台了“以奖促治”政策开展农村环境综合整治。截至2014年底，国家已投入255亿元，5.9万个村庄、1.1亿农村人口直接受益。整治后的村庄，人居环境都得到了明显改善。

　　守着绿水青山，下姜人怎么变出金山银山？

　　“我们在山上100多亩中药材黄栀子园里套养了土鸡，一只能在上海超市卖到268元呢！”杨红马说，依托山水资源，村里已经建起了思源亭、戏台、游步道、观景台、五狼坞登山露营基地等旅游设施，去年还引进了旅游公司，建设旅游接待中心。除了鼓励村民建起农家乐，旅游公司还租了7幢农居建成民宿，一天能够接待200余名游客。村里还引进农业开发公司，在村民流转的土地上建成了几百亩草莓园、水蜜桃园、葡萄园，一年四季花果飘香，吸引游客采摘观光。村里还划出70亩“我的菜园”，让城里人下乡，自己种菜吃。而村民除了种养殖等收入外，每亩流转土地一年还可获得上千元的租金加分红。

　　如今，已被评上浙江省“最美乡村”的下姜村正在积极筹备国家3A级景区创建，由“最美”向“最富”迈进。“去年全村实现农村经济总收入3569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12958元。我们有信心，今年还会大幅增长。”杨红马说。

　　小河清清大河净

　　共治共导脉络通

　　“迎三八、庆三八，妇女能顶半边天；西湖美景传天下，美丽杭州靠大家；污水治理是大事，我们不是旁观者；有责一起来督促，破坏环境要举报……”

　　唱这快板的，是杭州市拱墅区祥符街道的社区居民张亚玲。自从去年浙江全省开展“五水共治”行动，她被聘为区里的亲水监督员后，61岁的她就时不时会出现在后横港两岸。

　　全长约1.2千米的后横港曾经“臭”名远扬，河水严重富营养化，藻类大量繁殖。经过几年的治理，河水已由劣Ⅴ类水质变为Ⅳ类水质，部分河段甚至能达到Ⅲ类。为强化河道日常监督管理，拱墅区聘请了一批市民作为义务亲水监督员。

　　“去年抓到了四五起排污行为，还拍下了照片。”张亚玲拿起她的小数码相机给记者：“看，这是工地在排污水……”

　　同样时常巡查河道的市民詹国荣却有个更为响亮的头衔——江干区同协河“民间河长”。

　　2014年初，杭州承诺要消除城区内47条黑臭河，并任命了市、区、街道相关领导为河长。除了“官方”河长，市城管办河道监管中心还通过媒体招募47条黑臭河“民间河长”，负责监督检查河道治理工作。

　　与张亚玲一样，詹国荣也现场抓到几起排污。不过，他可不止于巡查，还搞起了治水实验。“我往河道里投放了两个月的自制环保酵素，一次几十斤到上百斤，总共投了4000斤。根据区河道监管中心的监测，对水质确实有改善。去年底，同协河摘掉了黑臭河的帽子。”詹国荣自豪地说。

　　城中村生活污水的治理，一直是困扰杭州治水的老大难问题。若全部开展雨污分流，一则城中村本来巷道狭窄，基础设施不足；二则过两年城市改造拆迁，巨额投入将全部浪费。

　　“我们找到了好办法，就是‘清水遍地流，污水归槽走’。”杭州市生态文明（美丽杭州）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杭州市环保局局长胡伟说，“归槽走”就是通过在城中村河道两岸建设架空槽，把沿岸污水全部通过水槽引流到最近的城市污水管网去。“我们目标是在市区打造‘污水零直排区’，西部五县（市、区）打造成全域‘可游泳县（市、区）’。”

　　不仅是打通污水管网，城市水系也被打通。

　　曾经河网密布的杭州城内，不少河道都成了断头河，加剧了水体发黑、发臭。在生态市建设实践中，杭州提出在截污、清淤、引配水、生态驳坎、绿化美化等治河之策基础上，让江、河、湖、海、溪五水共导，打通断头河，实现“小河通小船，大河通大船”，市民坐上公交水上巴士就能从西溪湿地通达城市内河、运河、钱塘江。“去年47条黑臭河已摘帽，今年年底主城区内有望彻底消灭黑臭河，彰显出杭州以水为魂的城市品味。”胡伟说。

　　河通了、流畅了、岸绿了、水清了，景更美了。而在更大的空间上，杭州正在“创作”一幅清丽的山水长卷。

　　千岛湖万顷碧水从大坝奔流下新安江后，沿富春江、钱塘江一路欢腾入海。

　　伴着城市建设步伐，母亲河在为城市建设不断奉献的同时，自身的肌体也不断遭到破坏，采砂船、沙石加工厂、废弃的矿山和施工场，沿江落后产能的偷、漏排……母亲河在哭泣，青山千疮百孔。曾经的《富春山居图》实景地，后人只能从画上欣赏到吗？

　　2011年，杭州市委、市政府正式打响“三江两岸”生态景观保护与建设战役。4年时间，沿岸数十家黄沙码头被拆除，几百家污染企业被限期关停，青山全部复绿，600里骑行绿道从杭州市沿钱塘江两岸一直延伸到千岛湖。这条生态廊道的打通，也使两岸的美丽村庄从“盆景”变成“风景”，吸引更多游人。

　　筑巢引来金凤凰

　　生态更需生产美

　　进入凤凰创意产业园，4个高耸的灰色圆柱形建筑连成一排出现在眼前。底下大门上方还露出斑驳的工业时代的“熟料”漆字。

　　坐电梯上到四楼，4个圆柱形房间通过过道连在了一起，每一个房间装饰风格都不尽相同，但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塑艺术品。

　　“我们6个朋友合伙开了这家公司，专做个性高端酒店艺术品定制。”中国美术学院公共艺术学院教师，同时也是杭州赛森文化艺术公司负责人胡敏说：“杭州个性餐饮发达，很多人都来找我。我们2013年入驻进来，去年已有近千万产值。”

　　在这个以艺术创意为特色的国家大学科技园里，除了胡敏这样的公司，各类创意设计、互联网、影视图文、文化艺术馆、咖啡吧错杂其间。

　　“我们称这里是凤凰创意产业园，是因为这里是水泥厂涅槃重生而来。”园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缪凌蓉告诉记者，水泥厂是1958年建的村办集体企业，最多时有职工500多人，拥有总投资3200万元的3条水泥生产线，年产水泥25万多吨。随着杭州产业结构的调整，这家高污染高耗能的水泥厂也完成了其历史使命。

　　“我们对落后产业并不是简单推倒，而是将过去的傻大黑粗变成今天创新产业、生产精神产品的摇篮。”西湖区委书记王丽华告诉记者，目前，西湖区文化创意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高达33%。影视业产业占全省的55%、全市的70%。

　　就在凤凰创意产业园不远处，一个全新的“小镇”——云栖小镇正在收获越来越多的世界目光。

　　这是一个规划建筑面积212.95万平方米，以云计算产业为特色的小镇，也是杭州市委、市政府发展信息经济、智慧经济“一号工程”的重要创业基地，目标是打造百亿级产业的未来云端小镇。

　　2013年，阿里云计算公司与西湖区合作共建阿里云计算创业创新基地，并成立了全国首个云产业生态联盟，即“云栖小镇”联盟，希望使之成为中国未来30年科技创新的发源地。目前，小镇吸引了130多家涉云企业入驻。而谁又曾想到，小镇的前身是一个传统工业园区，再往前若干年，则是当地村民养猪的场所。

　　上月刚入驻小镇的数梦工厂，是一家新公司，但已是这个领域的高手。从某知名大公司离职创业的公司领导人王巍的梦想很大：成为国内云计算和大数据的领导者。

　　而促使他选择这里作为创业地的一个重要原因，正在于良好的生态环境。“这里有很多产业生态联盟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在这一片山水中，有助于我们思考，而且它的自然构成与我们的企业文化相契合。”王巍说。

　　“生产美、生态美、生活美，核心在于生产美。传统环境监管模式中，多注重末端治理，而不是系统治理。杭州在生态文明、美丽杭州建设过程中，最大感受就是打通。通过十多年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摸索，我们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中走出，像中医一样去综合施治，像打通人体经络一样去打通水系、空间和产业体系等这些生态文明建设中的‘堵点’，从源头上、从根本上改善环境，让老百姓满意。也只有百姓满意了，我们的工作才有价值和意义。”胡伟说。

　　久久为功享红利

　　生态文明蓬勃兴

　　杭州生态文明之路仅仅是浙江的一个缩影。十二载创建，生态省建设印迹已然深深镌刻在浙江大地，影响着经济社会发展方方面面。在浙江，生态省建设也成为各级党委、政府“一把手”工程。

　　在省委组织部对全省11个设区市综合考核实施分类考核，生态环保类指标平均占比达1/4的基础上，今年年初，浙江省委又做出重大决策：对全省26个县取消GDP考核，加大生态环保考核权重。

　　“26个县主要是山区县，生态禀赋好，又是源头地区，生态作用更加重要。取消GDP考核，可使这些地区更加重视生态建设与环境保护，实现生态惠民、富民。”浙江省环保厅副厅长方敏说。

　　取消GDP考核，当地的发展会不会停滞不前？方敏并不这么认为。“现在基层有句话叫‘猪棚变大棚，养猪变养生’。我们走的是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的路子，体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通过关停和治理重污染行业、企业，促进工业、农业两转型；大力发展休闲养生、生态农业，很多地方环境好了，农民收入也提高了。”

　　方敏告诉记者，从2004年起，浙江省委、省政府相继部署实施三轮“811”生态环保行动，强力推进重点流域、区域、行业污染整治。2012年以来，省委、省政府又打出了“五水共治”、“三改一拆”、“四边三化”等系列组合拳。目前，浙江全省已全面完成6500千米垃圾河清理和4600多千米黑臭河的整治，实现四级“河长制”全覆盖。浙江提出打造最严环境执法监管省份，2014年，全省因环境违法被处以行政拘留541人，刑事拘留1464人。通过生态省建设，有效遏制了环境质量恶化的趋势，省控断面Ⅰ~Ⅲ类水质的断面比例从2004年的41.9%上升到2014年的63.8%。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浙江生态环境状况指数连续多年来保持在全国前列。

　　“通过生态省建设工作，不断丰富了生态文明的内涵和积极探索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有效途径，打造了一批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生态系统持续改善的典型，形成了顶层设计和基层创新良性互动的工作格局，为生态文明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为中央有关生态文明建设决策的出台提供了鲜活的样本。”邱启文告诉记者，目前，全国已有16个省正在开展生态省建设，1000多个县、市、区在开展生态市、县建设。从全国来看，已形成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创建梯次推进格局。如江苏省率先在全国制定出台省级生态红线区域保护规划，划出15种类型生态红线区域，出台补偿政策和管控制度。福建省对河口湿地、沿海红树林采取重点保护，全省森林覆盖率达到65.95%，始终保持全国第一。江西省划定源头保护区，建立激励机制，制定考核办法，推进“五河一湖”和东江源头保护，确保鄱阳湖“一湖清水”。贵州省制定了《贵州省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条例》，将为生态文明建设及示范创建提供有力法律、法规保障。

　　“生态文明看不见摸不着，推动这项工作要有好的抓手和平台。而生态文明涉及方方面面，环境保护则是生态文明的主阵地。”邱启文表示，中央已批准将“生态建设示范区”正式更名为“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为使生态文明实实在在落在基层，环境保护部已从六大体系方面设定定量、可操作性指标，来指导地方生态文明建设。今年上半年，生态建设示范区（县、市）一级的指标将正式出台。下一步，环境保护部将以县、市为重点，全面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工作，从努力构建合理的生态空间、发达的生态经济、完善的生态制度、先进的生态文化、优美的生态环境和适度的生态生活六大体系来全面提升区域生态文明水平，建设美丽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