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一油库8个月被盗柴油2.9万升

　　□本报记者阮占江

　　□本报通讯员许志华邓强

　　在监控严密、监管严格的中国石化股份公司湖南郴州分公司油库,一伙贪婪之徒内外勾结,利用漏洞疯狂盗油。短短8个月,他们就合伙从油库截留柴油2.9万升,获得赃款18万余元。

　　《法制日报》记者今日获悉,该案近日已由湖南省郴州市北湖区人民检察院侦查终结移送审查起诉。自此,这起鲜为人知的监守自盗黑幕被彻底揭开。

　　油库“油损”触目惊心

　　2014年4月的一天,几位神秘人急匆匆赶到郴州市北湖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局长雷亚军的办公室求援:“这起案件如果不能侦破,油库的损失还会继续,这可是国家的利益呀。”

　　报案人是中石化郴州分公司油库的管理人员。原来,几个月前,该油库零售管理部在按规定核对各加油站报表时发现,该区万华加油站连续8个月的0#柴油买进报表与卖出报表差距很大。油料在装卸、运输、销售过程中出现损耗是必然的,但都应该控制在合理的“损耗比”之内,而万华加油站的损耗比却是其他加油站的十几倍。

　　为了查清报表反映的问题,油库零售管理部人员专门到该加油站检查,结果该加油站与0#柴油相关的不少单据都不见了,向该加油站工作人员了解情况也大多支支吾吾。

　　一连几个月,油库内部的清查都毫无头绪。尽管大家推测这里面有猫腻,但是油库自查掌握的这点证据材料只是表面现象,背后的真相仍然如迷雾一般。

　　“隐藏真相的迷雾不驱散,油库管理的漏洞就会一直存在。”中石化郴州分公司油库管理层当机立断,“这很可能牵涉职务犯罪,尽快向检察机关报案。”

　　“每一次办案都是一次学习。”承办检察官曾烽说。

　　第一,加油站到油库买油跟车辆加油差不多,但程序更多、更严。比如,某个加油站到油库买油,油罐车进入油库首先要在门卫处登记并填表,进入油库后到卖油窗口交钱买油并领取购油卡,再到换票处获取输油密码,然后将车开到发油位自助发油。发油完成后油库工作人员要在油罐车的卸油口贴上封条,并填表单,最后油罐车出油库时也要在门卫处填写单据。其间,换票处的换票员对输油过程进行视频监控。发油量除电子计数外,油库的计量员还要根据油罐车的油位和油品密度对实际发油量进行人工检测。

　　第二,郴州市城区及附近加油站的油罐车都是新源物流公司的油罐车。这些油罐车全部安装了GPS系统,公司对车辆的行驶时间、路线进行全程电子监控,只要停车超过两分钟系统就会自动报警,运输过程中无法实施偷油。

　　第三,卸油过程监管也很严格。卸油之前,油罐车首先需稳油15分钟(否则无法计算卸油量),然后由加油站工作人员检查卸油口的封签,由加油站的计量员重新进行人工检测,并核对司机提供的各种表单,核对无误后再卸油。最后,加油站要填写卸油量和确认表。卸油完成后,司机凭这些表单回物流公司交账,物流公司将表单信息反馈给油库零售管理部。

　　“我们感觉油库的整个监管流程近乎完美,无懈可击。”曾烽说,可是油库报案反映的问题明明摆在那儿,怎么办?

　　2014年5月6日,反贪局决定先对万华加油站站长和计量员以涉嫌贪污犯罪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对运送这些柴油的新源公司司机朱某以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收益犯罪移送公安机关侦查。

　　锁定证据抓出内鬼

　　“涉案人员的口风特别紧,一问三不知。”有多年反贪侦查经验的承办人员说。公安机关刑侦部门也无法从油罐车司机朱某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侦查信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羁押期限将尽,主要证据仍未找到,3名犯罪嫌疑人仍然处在零口供状态。

　　“为什么每次提审时,在押的万华加油站站长李某、计量员郭某、油罐车司机朱某,都显得不急躁,胸有成竹,跟没事人似的?”

　　“他们真的没有问题,还是暗中有人相助,与在押的嫌疑人保持着秘密联系。”

　　“如果真是暗中有人相助,那么这个人应该是漏网的同案人员,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油库内鬼。”

　　北湖区分管副检察长李安、反贪局局长雷亚军、教导员朱志刚紧急会商,重新分析案情,调整侦查方向。

　　根据重新分析的案情决定,北湖区检察院决定加强办案力量,将正在参与办理全市另一专案的反贪局教导员朱志刚抽调回来,亲自担任该案主办检察官。

　　与此同时,油库也召开中层以上干部动员大会,动员知情的干部职工积极举报,提供有用线索；动员参与者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以实际行动支持反贪局展开侦查。

　　不但油库内部自查时反复比对的单据全部重新审查,与之相关的监控视频、每辆车进出库的登记表、每一名工作人员值勤的签名表也都摆到了承办检察官的案头。很快,油库计量员宋某进入了侦查视野。在司机朱某所开的油罐车运往万华加油站留下的单据中,大部分是宋某填写并签字。随即宋某亦被立案侦查。

　　听说潜藏在油库内的宋某已经落网,在押的3名犯罪嫌疑人慌了。就在此时,在押的犯罪嫌疑人、油罐车司机朱某却出现了意外:血压过高,需立即住院治疗。

　　经过一天一夜的降压治疗,朱某终于缓过神来。他看见熬得双眼布满血丝的检察官秦智冲陪在自己身边,第一句就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宋某说了什么?”

　　“老朱,你别急,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好好休息,别想多了。”

　　“摊上这事,还能休息?你多少透点底吧。”

　　为了让朱某好好休息,检察官对朱某说:宋某是被证据逼出水面的,“说了”是为自己争取自首的机会,“不说”也没关系,我们顺藤摸瓜接着查下去就清楚了,但他自首的机会就没了。

　　“没口供,你们也能办案?”

　　“依靠口供办案是老一套了,我们现在经常办没有口供的案子。”

　　“唉!”

　　“早餐买的粉你嫌辣了,我们给你买了几个包子。”

　　好一阵沉寂过后,朱某长叹一声,接过检察官递过来的包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朱某渐渐康复,李某、郭某和宋某也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像挤牙膏似地交代出案件始末。

　　贪污黑幕如此猖狂

　　经查:2013年8月,中石化郴州分公司万华加油站站长李某与该加油站计量员郭某商量,如何从加油站截留0#柴油,随后郭某联系上了郴州油库计量员宋某。宋某提出直接从油库截留0#柴油,然后以低价卖给私人油罐车老板,赃款分三份,其中李某、郭某各占一份,宋某和油罐车司机合占一份。之后,宋某找到新源物流公司的油罐车司机朱某,4人一拍即合。

　　自2013年8月到2014年4月,犯罪嫌疑人李某、郭某、宋某、朱某4人共谋合伙,从郴州油库截留万华加油站0#柴油2.9万升,所得赃款共计18.04万元。

　　4人还交代了面对如此严密的管理和监控,他们如何得手的——第一步,确定截留量。第二步,截留柴油给私人油罐车。第三步,销毁票据。

　　据供述:2013年8月的一天,4名犯罪嫌疑人合伙从郴州油库截留万华加油站0#柴油约2000升,以6元/升的价格处理给私人油罐车主张某。李某、郭某两人各分得4000元,宋某、朱某各分得2000元。第一次“合作”,每个人就轻松获得数千元收入,不由得做起了“月进斗金”的梦。

　　可是,这美梦差点被打断。2014年1月后,黄某发现了计量员宋某、司机朱某的“名堂”后要求入伙。黄某原是郴州分公司油库换票员,不但实时监控输油过程,还手握断电、关闸“大权”,一旦她在输油时断电,油就输不出来了。被人拿着软肋,宋某、朱某无奈,只好再分一杯羹给黄某。

　　“案发时,黄某还差几个月就可以退休了。”主办检察官惋惜地说,她这么想入伙,估计与打牌有关。黄某到案后,侦查人员居然无法取得其指模。据她本人说,是由于长期打麻将,把指纹磨平了。

　　5月29日,全案侦查终结后,移送公诉部门审查起诉。潜藏在中石化郴州油库、加油站和物流公司中的“油耗子”被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