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贩盘踞医院外收免费药 10分钟内成交10笔生意
图为:药贩追着轮椅买药(手机视频截图)
用工伤证免费拿药、再半价出售给药贩子。这种事在青山区武钢总医院附近,已是公开的秘密。
连日来,本报接连接到读者反映,青山区武钢总医院通往冶金一街后门外,收购药品的贩子十分猖獗,许多老年人从医院开出的药品,出门转手交给药贩变现,不仅造成了医疗资源的极大浪费,而且汹涌的药品回收暗流,存放和地下流通均失去监管,存在较大的公共卫生安全隐患。
8月28日,记者现场目睹了药品地下回收交易的全过程。
疯狂交易无忌惮
8月28日清晨7时30分,记者来到青山区冶金一街武钢总医院后门外。
此前,知情人爆料,三四名收药贩子长期盘踞在后门对面的马路上,她们很快就会来“上班”。
果然,几分钟后,三名骑车的女子在冶金一街的人行道上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戴着白袖套,另一名盘着头发,还有名女青年偏瘦。知情人指认,这三人都是药贩子。
当日上午7时50分,一些爹爹婆婆陆续赶来与三名女子聊天。“白袖女”告诉一名老者,最近需要什么样的药品,并递给他一张小纸片。记者随这名老者进入门诊大楼,但他很快消失了。
本报另一路记者在冶金一街观察三名药贩的动静。8时10分左右,一名身穿白汗衫的老者从医院后门走出,刚行至马路对面的人字沟,“白袖女”就迎了上去,打开爹爹的灰布袋,从中取出至少四盒药并付费,整个过程不到50秒。
接着,一名身背挎包的爹爹从医院后门走出,“盘发女”药贩赶紧过去收药。她此后又“接待”了三名老年男子,都是一手给药,一手给钱。几名爹爹拿到卖药的“回报”后,站在一旁交流“心得”。
卖药的爹爹婆婆来来往往,三名药贩也忙得不亦乐乎。当日上午从8时10分至8时20分,短短10分钟之内,这伙药贩至少做了10笔生意。据记者估算,现场支付的药钱,从百余元到数百元不等。
8时20分,药贩发现记者拍照,迅速撤退,钻进路边的二十街坊小区。
记者退至50米之外继续观察,发现三名女药贩在小巷内继续交易。
工伤证开药很方便
当日上午9时许,记者来到该医院“工伤诊断室”。
几名老年人正在等待一位医生开处方。记者观察发现,医生在诊断过程中,书写处方的时间远超过了询问病情的时间。其中一名竖条上衣的爹爹,开药后到门诊一楼4号窗口(标有“重症窗口”、“残疾人窗口”、“70岁以上老人优先窗口”字样)划价交费后,再到门诊药房取药,然后出门就将药品卖给了“盘发女”药贩。
在该科室门口,记者向前来开药的宋婆婆咨询。老人颇为神秘地告诉记者,用“工伤证”看病取药不花钱,“费用都是公家出”,有很多人用工伤证来买药,再转手半价卖给药贩子。宋婆婆表示以前根本不知此事,看到周围很多人行动起来,才加入到买卖药的行列。
记者的调查证实了宋婆婆所言非虚。用工伤证免费拿药、再半价出售给药贩子,这种事在当地已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
记者不解地问,为何医生很少询问病情就开药呢?宋婆婆说,医生一般都知道开什么药,比如自己拿的是因为血吸虫职业病办的工伤证,医生就会直接开规定的那几种药。
“一周只能开一次药,周一和周五的人数最多。”宋婆婆说。只见她将医保卡、工伤证和医生开具的处方交给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拿到一张收费发票,且不需支付费用。
这张标有“工伤门诊”的收费发票显示:“西药406.06元”、“中成药201.78元”、“总费用607.84元”、“工伤基金支付607.84元”、“个人应付0”,“应收合计0”。一旁另一位刘婆婆的收费发票上也标注“工伤门诊”,药品总费用为“511.06”,“个人应付”一项也是“0”。
宋婆婆所开的药物中,有“水飞蓟宾胶囊”、“安络化纤丸”等,其适应症为各类肝炎和消化内科。
当日上午9时许,躲在二十街坊小区内的三名药贩,返回冶金一街的人行道上。开了药的爹爹婆婆拎着袋子走来,药贩半价收药,有时笑得合不拢嘴。短短一个半小时,三名药贩至少完成七十笔交易。
记者在采访中得知,要在医院凭工伤证免费取药,除了拿本人医保卡、工伤证,此前还须在医院填写一张表格,用以向医保办提交“免费领药”申请,表格通过网络申报,由武汉市医保中心审批办理,一般时间在三天左右。
谁为贱卖药买单
当日上午9时30分左右,记者向武汉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青山分局举报。
执法人员告诉记者,武钢总医院外的药贩曾多次被打击,对执法人员和车辆比较熟悉。于是,记者驱车至距现场约300米外的路口,载着执法人员赶至武钢总医院后门处。
三名女药贩望风而逃。两名骑电动车的女子飞速窜进一旁的小区内消失,剩下的一名女药贩则沿着冶金大街狂奔,最后丢下车和药品逃逸。
经现场清点,药品有宁泌泰胶囊(主治前列腺炎和尿路感染)、百令胶囊(用于肺肾两虚引起的咳嗽、气喘等)、祖师麻片(主治关节炎和类风湿性关节炎)、大活络胶囊(用以祛风止痛、舒筋活络)、伐他汀钙片(适应症高胆固醇血症,高脂血症),以及云南白药气雾剂、强力感冒片、硫酸氨基葡萄糖胶囊等,共涉及26个品种。
据介绍,根据《药品管理法》,非法收购和销售药品的,应依法予以取缔,没收药品和违法所得,并处违法销售的药品货值金额二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武汉市食药局青山分局稽查科副科长桂斌表示,此次查处案值比以前要大,将和此前的案值进行累计。“此前曾多次对这些药贩处以罚款,监管效果不太理想。”他说。
而据透露,此前据这家医院自己估算,有大量药品被开出后卖给了地下药贩。
那么,谁在为半价贱卖药品买单呢?
记者从武汉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了解到,根据我国《工伤保险条例》规定,职工因工作遭受事故伤害或者患职业病进行治疗,享受工伤医疗待遇。治疗工伤所需费用符合工伤保险诊疗项目目录、工伤保险药品目录、工伤保险住院服务标准的,从工伤保险基金中支付。
黑市交易持续已10年
实际上,盘踞在武钢总医院周边的药贩子,其地下交易已经持续10年之久。
桂斌说,他于2006年到该局参加工作时,这伙药贩子就已活跃在武钢总医院周边,该局曾多次前往执法并带回嫌疑人,发现其全部来自江苏省宝应县,此次弃药开溜的瘦个药贩自称“陈芳”,“盘发女”名叫沈海燕。
而记者查阅过往报道发现,早在2004年,执法部门就曾对该医院周边的地下药贩进行过打击。
针对该院周边地下药贩猖獗的现象,青山食药分局曾于2010年在该院推行过特殊举措——医院药房售出药品时,用刀片将药品外包装标注药品批号和生产日期等重要信息破坏,以增加药贩的违法成本。
然而,因有患者反映无药品批号会给使用带来风险,医院后来只好针对药贩回收的重点品种进行处理,但有时可能因工作量太大而没有坚持。此次查获药贩“陈芳”的150盒药品,其包装就无一经过处理。对此,食药部门表示,将与医院进一步沟通。
另据执法人员介绍,此前曾经进行过摸排和询问,发现药贩的上线非常狡猾,与药贩单线联系且每周回收一次,利益链条也难以斩断。
业内人士表示,由于免费药品购销有着十分诱人的利益链条,要从根本上将其斩断还得双管齐下,在对院外药贩打击的同时,对持医保卡和工伤证倒药的职工进行处理,堵住来源,不能让“工伤保险基金”成了任人宰割的“唐僧肉”。楚天金报讯 记者饶纯武 雷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