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掌握关键证据讨国宝 明年将启动相关工作

　　2.8亿港元！4月8日，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以天价被中国藏家收得，这个外人看上去难以置信的数字，但在陈文平眼中只有两个字：值得！在这位多年致力于海外文物回归工作的上海教授看来，面对难以计数的海外流失文物，能以钱买回真正精品机会并不多，因为还有大量海外流失的国宝是想花钱都买不回来的，现藏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的唐太宗“昭陵二骏”浮雕就是其一。

　　这两件国宝离开故里已近百年，陈文平从2006年开始各处奔走，如今手中已经掌握了“昭陵二骏”为非法所得的关键证据，“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在明年全面启动追讨工作，即使将官司打到美国去，也要尽全力争取让国宝在流失百年之际重回故里。”

　　“昭陵六骏”浮雕是唐昭陵最重要的石刻之一，它的原作流落在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博物馆。陈文平说，1972年中美建交之前，关于这两幅浮雕的下落曾用“盗卖”二字说明去处，中美建交后为示友好，“盗取”二字被悄然删去，国宝归还却一直没有进展。

　　合法与否成追讨关键

　　现在已经退休的陈文平曾是上海大学教授，1991年，赴日留学的他被日本掠夺收藏的海量文物所震惊，开始投入整理、追回中国海外流失国宝的工作，而真正致力于“昭陵二骏”的追讨工作开始于2006年。

　　关于“昭陵二骏”如何流失到海外一直是文物界极具争议的话题，实际上，从1912年“昭陵二骏”被人从唐昭陵盗走之日起这一事件一直被人们所关注，1916年，原北京古物陈列所所长周肇祥曾在日记中记录，昭陵石马曾被公开“陈于王府井大街永宝斋之门”，随后“航海而西，永劫不复返。”

　　现收藏这两件珍品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曾多次举证自己是通过合法手段购买“昭陵二骏”，原上海博物馆文化交流办公室职员，后供职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东方部的周秀琴女士也曾在2001年发表文章，证明“二骏”是1918年时任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馆长的高登向中国古董商人、纽约来远公司老板卢芹斋以12.5万美元购买，并列出各种收据清单，证明这一文物交易的合法性。

　　因为有所谓的合法交易凭证，多年来，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一直拒绝就归还“昭陵二骏”事宜与中国有关方面接触，苦于没有关键证据，中方也很难启动追讨事宜，因此“昭陵二骏”是否被盗取而流失海外成为能否顺利追讨国宝回国的关键之处。然而，随着一堆被存放了60余年的“故纸堆”被解密，关于“昭陵二骏”是被盗取的证据浮出水面。

　　机密档案揭开盗卖真相

　　在陈文平教授位于上海的工作室里，记者看到了几份能证明“昭陵二骏”被人盗取的关键证据，这是几封上世纪初，卢芹斋名下卢吴公司下属负责人的亲笔书信，这些信件部分还原了这个当年最大的文物倒卖集团如何一步一步、有意识地、偷偷地将“昭陵二骏”盗卖出国的过程。

　　据陈文平介绍，上世纪五十年代，当时上海最大的文物贩子戴福保、张雪庚、叶叔重被提起公诉并判处有期徒刑，他们名下所属的古董商店留存的卢芹斋大肆贩卖国宝的第一手原始资料被查扣，其中包括卢芹斋名下专门倒卖文物的来远公司在京、沪、总部、分号代理商间往来函件、单据以及铅笔素描的“六骏”图片等极其珍贵的秘密档案，这批珍贵档案转存上海博物馆。

　　去年夏天，陈文平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批来自上海博物馆的机密档案。

　　陈文平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查阅了这批档案约五分之一的内容，发现了能够直接证明“昭陵二骏”被盗卖流失海外的力证。

　　陈文平发现，在这堆珍贵档案中有五六封卢芹斋名下卢吴公司的书信证据。据介绍，档案中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卢吴公司西安负责人向北京总部发出的一封信。信内将昭陵六骏浮雕称为“马片”。这名负责人详细汇报了自己请石匠将2米多宽的“马片”石刻一分为三，派六辆大车偷运回来等细节。信中还称，这批货“要价很高”，要求北京方面准备充足资金。陈文平认为，这封信充分说明在昭陵六骏被盗之初，卢芹斋即参与了盗取、买卖过程，而并非他所说的合法购买。

　　在另一封信件中，还提到卢吴公司有员工因盗卖文物被警察局抓捕，负责人即向公司打报告，要求用钱把人连同文物一同“保”出来。陈文平教授说，这些信件充分说明，“昭陵二骏”是名副其实的赃物，所以不管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是否花钱购买，只要是购买赃物，本身就不受法律保护，这使得追讨“二骏”回国有了关键证据支撑。

　　虽然在这批档案中获得突破性发现，陈文平教授仍非常担忧，由于年代久远，部分用纸张书写的书信资料已经开始破碎，很多信件上的内容因为纸张破碎而无法全面还原，如果还不及时抢救整理这些珍贵档案，华夏国宝早期流散的辛酸史将缺失一部分铁证。

　　明年将力争启动追讨

　　陈文平表示，多年以来，宾大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虽然早年推说归还国宝要经过宾大董事会决策，但实际上这个问题从未在宾大董事会上讨论过，可见宾大博物馆从未考虑过要将“昭陵二骏”归还中国，因此想要国宝回国还需要中国人自己努力。

　　2013年，陈文平曾亲自前往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希望能够和宾大博物馆方面就“昭陵二骏”的一些历史问题进行交流，但是遭到拒绝。陈文平表示，目前，流失海外文物的回流途径大致分为三种：捐赠、购买和追索。根据目前发现的证据，足以证明“昭陵二骏”是通过非法途径流出国门，为追讨国宝回家带来希望。陈文平的下一步计划是走访法国巴黎卢芹斋“来远”公司总部——红楼，进一步收集相关资料。

　　“我们将在今年年底前在西安举办一次讨论会，将现有证据规整梳理，并制定追讨的相关程序和计划。明年，我们将在美国纽约筹备举行一次关于‘昭陵二骏’流失海外过程的研讨会，让更多美国人知道这段中国国宝被盗卖的历史。”陈文平说，如果在“文讨”没有效果的情况下，将会选择通过在美国法院起诉宾大博物馆的方式追讨“昭陵二骏”，“打官司毕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能够通过协商让国宝回家应是最好的结果。”

　　当年为宾大博物馆修复“昭陵二骏”时，宾大博物馆负责人曾说：“修复是为了出行做准备”，陈文平希望在“昭陵二骏”离家百年之际，这一愿望能够变成现实。文、图/本报记者胡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