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烟“毒害”普遍存在 民间控烟为何步履维艰？

2014年3月1日，《深圳经济特区控制吸烟条例》正式实施，深圳志愿者义工是宣传控烟条例的积极分子。安康/东方IC

　　4月30日，被称为“最全面控烟令”的《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草案》)正式结束意见征集。《草案》规定，室内公共场所、室内工作场所、公共交通工具内禁止吸烟。在同时进行的由北京市法制办、市卫计委、市爱卫会开展的控烟立法社会支持度调查中，96.3%的被访者支持“室内全面禁烟”。

　　早在2011年，卫生部就修订并发布了《公共场所卫生管理条例实施细则》，明确提出在室内公共场所全面禁烟。控烟多年，虽然在社会各界推动下，全面无烟环境立法和执法工作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当下二手烟“毒害”依然普遍存在。而活跃着的公益组织和志愿者等民间力量，在控烟的道路上依然面临重重困难。

　　“不敢劝，怕人骂”

　　知名控烟专家吴宜群，曾经是中国预防科学院副院长，退休后加入了民间公益组织——新探健康研究中心，研究中国控烟现状，倡导无烟生活环境。她在微博的简介上这样描述自己：“我是一个过去、现在都受到二手烟危害的人。是一个和不尊重别人健康权、不遵守室内公共场所禁烟规定的人较劲的人。”

　　吴宜群和很多人一样，从小就受到二手烟的危害。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常常帮母亲卷香烟，也记得婚后丈夫叼着烟卷写稿子的情形。但至于二手烟的危害程度到底有多大，她也是后来才逐渐了解。“二手烟不是吸一口两口没关系。”吴宜群说，“烟雾的颗粒比起我们熟知的PM2.5要更小，更有穿透力，极易被肺吸入，进入血液循环危害全身健康。”

　　“你挡不住，一个是二手烟的暴露没有所谓的安全水平，另一个是烟雾窜来窜去，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希望室内不要有人抽烟。”吴宜群告诉笔者，“此次提出的100%禁烟，场所上首先是指不管是交通工具上，还是候车室，凡是有顶儿的和有两面以上遮挡物的都算；其次，100%是指建筑物的每个地方都不能有烟，没有例外。”

　　要达到100%全面禁烟，除了立法的强制性之外，更多地还需要公众的监督。

　　据媒体报道，几天前，杭州309路公交车司机马师傅因试图劝阻两个酒后在车上吸烟的小伙子而挨了一顿拳脚，造成鼻梁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劝烟被打的事不止一例。对此，吴宜群说：“人们不敢劝烟的原因一是没有严格的法，觉得劝烟会被人骂；二是人们对二手烟的认识不足，觉得无所谓，可以忍耐或者离开。”

　　从法到罚的落实成为难点。“目前北京正在征求意见，希望形成多部门联合管理。比如依照《消防法》，网吧老板必须监管自己场所的人员不吸烟，而车站由交通部门管。”吴宜群说。

　　“从劝阻到发火，我经历了6年”

　　上个周末，毕无烟连续骑行187公里，去西安、咸阳交界和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做烟草广告例行巡查。“看到烟草广告之后，我会把它拍下来发到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他们会跟当地工商部门交涉，并在关于烟草广告的研讨会上酌情使用这些照片。”

　　前两天的一个上午，毕无烟在骑行中发现西安咸阳交界处的烟草广告还在。“好失望好失望。但是机场却很让人兴奋，室外区域没发现任何烟草广告。” 毕无烟告诉笔者。

　　毕无烟真名毕晶，是控烟之声论坛烟草包装健康警语和举报台版主、控烟之声官方微博博主，也是兰州控烟办远程志愿者和世卫无烟草倡导行动组织在册会员，控烟历史已有20年。他的本职工作是陕西公路局的公路养护人员，常常借工作巡视的机会做义务志愿活动。

　　“2010年前后我在距我45公里远的地方发现烟草广告，经多次拍照投诉，大约于2012年被撤销。之后又在距我150公里远的地方发现烟草广告，经投诉于2013年被撤销，当然也可能是合同到期不再续期。”说起为什么要骑行这么长距离，毕无烟说：“这是一辆无烟车，不会有人在我车上吸烟。外面的空气一般要比有人吸烟的室内好得多，骑车简直就是享受。”

　　毕无烟从小在家遭受父亲和爷爷的二手烟害，工作之后也长期处于二手烟环境 中。“他们都觉得一点点二手烟没有那么大危害，反倒觉得我太过敏感。”

　　作为志愿者来说，烟民们常常不听劝阻会让他感到“无奈又气愤”。每每毕无烟好心相劝，却遭到同事“最后一根”的敷衍。

　　“第一次到第N次，我会好言相劝，第N+1次到第2N次，我会做‘我要告诉你，因为我爱你’宣传，从第2N+1次到第3N次，我会边劝边开始发火，等到第3N次，我就不经劝阻直接发火。从第一次到第3N次，我经历了整整6年。”毕无烟说。

　　“人们对烟草的认同感太强了”

　　戒烟难还难在“烟草交际”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积习，广泛存在于社交场合之中。北京小伙李磊因为对烟味非常敏感，常常劝阻他人吸烟，成为一名禁烟志愿者。

　　去年5月，他本想将自己的婚礼办成无烟婚礼，却遭到父亲的反对。李磊说：“我不吸烟，我不想在婚礼上有烟，但是我爸是个烟民，他的朋友不吸烟的也很少，所以他坚决反对。”婚礼上，李磊父亲的朋友一边祝福新人，一边吸着烟。“我见过一对父子都不吸烟的，但婚礼上也准备了烟。人们对烟草的认同感还是太强了。”

　　李磊说：“说实话，如果烟盒上有警示图片，谁还会把这个和‘喜事儿’联系起来呢？相比国外，我们国家的包装误导性太强。况且‘吸烟有害健康’这几个字，老百姓是不会重视的。"

　　2003年11月，中国正式签署《烟草控制框架公约》，其中明确规定：警语和信息宜占可见部分的50%或以上，而我国的烟盒，或名山大川，或铺满“囍”字，警示语也只是“吸烟有害健康”，仅占包装三分之一，远小于国际标准的二分之一。

　　“有人说降焦能够减害，但是现在的烟没有以前抽着过瘾，劲儿太小，过去抽一根，现在可能要抽三根。”李磊说，“现在物价涨得多厉害，可是烟草却没有涨。过去一盒抽一天，现在一盒抽半天，这样烟草销量必然大涨。”

　　“说实话，国家在控烟方面阻力太大，控烟势力太小，主要是靠民间推动，力量当然缓慢。从自身角度来说，只能用自己的行动和苦口婆心影响周围人，要想真正控制烟草带来的危害，还必须提高烟草税。”李磊建议。

　　即将来临的5月31日是第27个世界无烟日，今年的主题是“提高烟草税”。吴宜群说：“如果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是绑在烟草上，成瘾性的东西生产越多，祸害越多，这是不光彩的事情，因为它所付出的代价是人们的生命。” 实习生 申敏夏

　　● 声音

　　我本人不吸烟，有时还是“二手烟”受害者，因此，我本人坚决支持新《广告法》更广泛地禁止烟草广告。

　　—— 国家工商管理总局广告监管司司长张国华

　　一个不吸烟的“一把手”示范作用很强。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原副主任杨功焕

　　传统烟酒仍然是重要的社交手段，这会成为北京控烟的难点。

　　——北京市爱卫办主任刘泽军

　　在肺癌呼吸系统疾病中，90%是由吸烟引起的。这个危害非常大，对于烟草来说，完全拒绝吸烟，完全拒绝二手烟，这是你的最佳选择。

　　——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生态学研究所所长张大勇

　　控烟立法颁布初期宜采取大量、严格执法，以保证该法律的长远威慑力，政府对控烟的意志也决定着执法效果。

　　——北京市东方公益法律援助律师事务所律师黄金荣

　　(卢越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