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聘任制公务员改革进入“精耕细作期”

　　今年“五一”前一天晚上，当小陈离开市国土规划委办公大楼走向香蜜湖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是22：20。这天下午，他两位大学校友已经出发驱车去海南开始度假，由于工作安排不开，小陈无法同行。“早上8点半左右到办公室，一般情况下傍晚7点多下班，工作一点也不比原来在企业上班轻松。”小陈扳着手指算了一下工作时间后对记者说。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小陈的工作状态，是深圳实行公务员聘任制改革以来，3200多名聘任制公务员的缩影。

　　最近，深圳聘任制公务员改革以来无一人被解聘，质疑改革是不是“走过场”的声音，沸沸扬扬。深圳聘任制公务员改革情况到底如何，对公务员队伍建设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还存在哪些不足，今后改革的方向是什么？为了回答这些问题，记者进行了调查采访。

　　聘任制合同让“权责”更明晰

　　不再是一纸文件定终身，而是力图以合约的形式来约束公务员，激发公务员工作热情，这项当时可谓“石破天惊”的公务员聘任制改革，于2007年在深圳率先试点，并于2010年在全市铺开，从那时起所有新进公务员一律为聘任制公务员。

　　“乙方的入职薪级为七级；要认真履行有关工作职责。”“甲方应当按照有关规定为乙方办理社会基本养老保险、地方补充养老保险、工伤保险、失业保险等社会保险。”在深圳规划土地监察支队执法员小陈的抽屉里，珍藏着他人生中的第一份聘任合同，乙方是小陈自己，甲方是深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2010年他从中国地质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参加了深圳第二批聘任制公务员招考，并于2011年顺利入职。

　　记者看到，小陈的聘任合同详细规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聘任制公务员的工作职责、工资待遇、工作时间和休假，聘任合同变更、解除和终止条件等内容，把公务员管理法律法规及各项制度规定具体化为用人单位和聘任制公务员双方预先确认的合同条款。

　　“想拿到工资，就必须要完成规定的工作；合同到期，聘任制的职位就不存在了，想要保留职位就要续签合同，继续约定双方的权利义务。”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公务员处处长王耀文介绍说，“这些都促使公务员更好地履职履责，也促使单位更好地研究合同、研究管理，改变重进人、轻管理的现象。”

　　“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头顶

　　“一杯茶，一份报纸，坐一整天”，这种许多人想象中的公务员工作状况，在小陈看来，只是个传说。“以前只要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机关成为公务员，除非有重大错误，一般不会失去公务员身份。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首次聘期只有三年，很快就要进行聘期考核，通不过的话就没法续聘了。”

　　“社会各界对公务员要求越来越高，这鞭策我们不断通过努力提升自己。”小陈日常工作的重点之一就是查处违法建筑。他形容自己像块海绵，进入体制内这三年来不断地学习，包括相关法律法规和执法经验等。对于“查违建”这种容易与人产生冲突的工作，小陈并没有厌烦，相反他深究原因，希望做得更好。

　　2011年考上深圳规划国土委聘任制公务员的小朱向记者表示，压力时刻存在，就算续签无固定期限合同，也不意味着聘任制公务员身份从此就进了保险箱。

　　“聘任期内年度考核连续2年被确定为不称职的；不胜任现职工作，又不接受其他安排的；旷工或者因公外出、请假期满无正当理由逾期不归连续超过15天，或者1年内累计超过30天的……”记者看到，聘任合同中明确了8种情况下政府部门应该把聘任制公务员辞退，在7种情况下可以考虑“炒鱿鱼”。

　　从聘任制公务员招考全面铺开至今，深圳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已经聘用了200多名聘任制公务员。该委人事处郭子卉对他们的评价是“肯学习、素质高、干劲足”。她说：“近年来读建筑、规划等专业的毕业生，在企业里工作几年后拿到的薪水都比公务员高。我觉得委里这些百里挑一考进来的聘任制公务员，都是想体现自己的社会价值，想真真正正做点事情。要问聘任制公务员改革的效果如何，我认为就是一条正在激发公务员队伍活力的‘鲶鱼’。”

　　“聘任合同就像悬在公务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否掉落完全取决于公务员自身表现。这样就可以调动我们公务员的工作状态，你就要如履薄冰，要兢兢业业，这就是我们制度设计和实施的目的。”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局长王敏说。

　　无人被炒，27人主动辞职

　　7年来，深圳聘任制公务员改革经验获得了一定肯定。人社部部长尹蔚民曾表态，“从深圳试点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比较好的”。他表示将积极支持和鼓励深圳进行改革探索，为将来在全国推行提供借鉴。近两年来上海、江西、江苏、浙江等地陆续铺开试点，然而深圳改革却引起一些质疑的声音，譬如，3200名聘任制公务员无人被解聘，改革是否是走过场？

　　对此，小朱感觉很困惑，他告诉记者：“我们素质都不差，工作热情高，成绩也受到认可，为什么一定要被炒掉呢？”

　　公务员聘任制是一项探索中的改革，考核和退出机制依然在逐步完善中。但事实上，没有人被解聘，不意味着没有人离开。据了解，目前深圳已经有27名聘任制公务员主动辞职了，或因为个人原因，或因为压力太大。

　　小周就是辞职者之一。2013年考上聘任制公务员之后，他很快就发现压力太大，每月工资只有七千多，还要扣几百元社保，很多时候是“月光族”。于是，在律师同学的鼓动下，他最近辞职下海当律师去了。

　　与聘任制改革同步配套实施的养老保障制度改革，实行“社会养老保险+职业年金”，直接实现与企业养老保险制度的并轨。王耀文认为，这一方面解决了长期饱受诟病的养老保险“双轨制”，另一方面使公务员用人制度与社会其他职业群体用人制度实现了接轨，有利于实现公务员职业正常化，促进机关与社会的人才交流，让聘任制公务员辞职没有“后顾之忧”。

　　强化和改进考核成为改革的“牛鼻子”

　　聘任制已经把用人方式改了，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随着聘任制公务员数量的不断增加，改革进入了“精耕细作期”，如何强化和改进聘任制公务员的考核列入了深圳下一步改革的重要议程。

　　记者了解到，目前聘任制公务员考核标准和委任制一样，都是对“德、能、勤、绩、廉”五个选项打分，再加上领导评价。“考核还是比较泛，印象分为主，大家都是同事，互相打分，一般都不会评不合格。”小朱觉得，公务员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人手上处理的业务不同，一锅端考核，科学性和针对性都不足。

　　深圳大学管理学院教授马敬仁认为：“考核一定要精细化，指标要量化，不同的岗位，应该有不同标准，既要有量也要有质。”王敏表示，一个科学、公平、可执行性强的考核制度至关重要，关系到怎样才能真正地考核出优秀人才，淘汰掉不合格人才。

　　记者了解到，今年深圳已经开始尝试进行分类考核，通过制定与职类、职系特点相适应的职位说明书，将职位职责、工作任务、目标要求、入职和晋升条件等内容，清楚地用书面形式规定下来并予以公示，作为公务员平时考核和年度考核的依据。由于岗位不同职责差别，职位说明书的内容不尽相同，相应的考核标准、考核办法也自然“因书制宜，各有针对”。市人社局有关负责人表示，下一步将通过扩大试点，制定分类考核的指导意见，同时鼓励各单位根据自身职位特点探索量化考核、绩效考核等，真正将不称职、不适岗的公务员考核出来，强化考核的针对性和实效性。

　　“我们把聘任制公务员与委任制公务员放在了同一个‘鱼缸’里，同轨发展、同台竞技，为真正发挥聘任制公务员的‘鲶鱼效应’提供了平台。7年的经验已经证明，深圳聘任制公务员改革的前面一段路，走的比较成功。”王敏表示，改革还将继续。(记者 吕延涛 沈清华 庄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