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教育局长绰号李“五万”：受贿多为5万元起

　　2015年12月25日，中国纪检监察报刊文《“绰号”见“民心”》指出，纪检监察干部多听听百姓给官员起的绰号，便可管窥一斑，顺藤摸瓜，进而查明就里，惩腐肃贪。

　　河南省登封市教育体育局原党委书记、局长李成林，因受贿多为5万元起收，被群众称为“李五万”。

　　李成林因犯贪污罪、受贿罪已获刑17年。登封市纪委表示，严肃查办李成林案是该委坚持有腐必惩、有贪必肃的行动之一。法制晚报记者了解到，登封市纪委将“李五万”案作为典型案例提供给中国纪检监察报，该报以反腐漫画的形式进行了刊发。

　　敛财手段 抓“队伍建设” “管好用好校长”

　　李成林，2005年4月起出任登封市教体局局长。他曾经荣获河南省“五一”劳动奖章，当选全国教育改革先进人物，多次接受媒体专访，还撰写了《教育情怀》一书。

　　据《河南工人日报》报道，李成林上任后的重要举措是“队伍建设”，“管好用好校长是登封市教体局提高执行力的重要举措”。而“队伍建设”，正是李成林敛财的主要方式。

　　根据法院查明的事实，2006年11月至2014年1月，李成林先后收受25名登封当地学校校长贿赂。25名校长当中，1人为当地民办武术学校校长，为学校施工项目竞标请托李成林；24人为普通学校校长，其中19人是为了在教育系统内升职、调动而行贿，5人是在刚刚到任后为获得李成林支持而行贿。

　　李成林还收受大冶镇中心学校办公室主任董某某5万元，之后帮助其当上了大冶镇中心小学校长；收受时任登封市教育信息中心副主任王某某49800元，后王某某被任命为登封市教育信息中心主任。

　　这些校长的家境并不宽裕。法制晚报记者了解到，有15位校长的行贿款全部或部分是向亲朋借的。其中，颍阳镇第一初级中学校长郭某某为了调到该镇中心学校当校长，偷偷从家里拿出了供女儿上大学的3万元送给了李成林，没敢告诉妻子钱的用途。

　　受贿细节 不给送钱 当选了也不宣布任职

　　李成林被抓后交代，他担任教体局局长、党委书记期间，人事部门都要向他汇报公开竞选报名、积分排名和基层推荐情况，在上局党委会之前，他和主管人事副职、人事科科长提前沟通，之后由人事科科长在局党委会上提议，之后李成林作表态。

　　多名行贿人表示，自己行贿是出于无奈。

　　登封市第一高级中学副校长证实，2012年9月他通过公开选拔获得任命三四天后，他接到李成林的电话，找他到办公室见面，暗示他要感谢自己。为了干稳、顺利开展工作，孙某某回去准备了钱，给李局长送了过去。

　　徐庄镇初中原校长证实，2013年2、3月份，李成林打电话让其去办公室一趟，说准备安排他到徐庄镇中心学校当校长，让他准备10万元。他送了钱之后，就被任命为登封市徐庄镇中心学校校长了。

　　2013年7月，登封市市直一初中原办公室主任本来已经被教体局任命为中强学校校长，但李成林多次找他，就是不肯宣布任职。8月初，他向别人借了5万元送给李成林，8月中旬，他终于被宣布为中强学校校长。

　　塞了钱 未过纪委处分期仍被提拔

　　出于利益，李成林会主动为对方“着想”。

　　根据李成林供述，2013年2、3月份，徐庄镇中心学校校长空缺，他将情况透露给徐庄镇初中校长孙某某，并提醒其“注意工作方法”。几天后，孙某某请他帮忙并送来10万元，后孙某某被任命为登封市徐庄镇中心学校校长。

　　2013年2月，时任登封市徐庄镇中心小学校长的郑某某想当徐庄初中校长，给李成林送了5万元。郑某某虽因受登封市纪委处分期限未到，但仍然被登封市教体局口头宣布为徐庄初中代理校长。

　　即使一时不能实现对方心愿，李成林收下钱后，也会想办法给对方谋求其他职位。

　　2013年7月，时任登封市宣化镇中心小学校长的郭某某想当该镇中心学校校长，给李成林送了8万元。之后郭某某竞选失败，李成林又推荐他当徐庄中心学校校长，最终获得任命。

　　同一时间，时任登封市市直中学副校长的付某某想“扶正”。李成林告知他，这个把握不大。之后付某某请他帮忙并送18万元，后付某某被任命为登封市东华镇中心学校校长。

　　法律制裁 去年8月被抓 因贪污受贿获刑17年

　　2014年8月16日，李成林被抓。除了上述犯罪事实外，法院还查明，李成林收受多家保险公司校方保险回扣34.5万元；将登封市教育印刷厂每年以“管理费”名义向登封市教育体育局上交的72万元据为己有；将登封市勤工俭学办公室原主任许某某采用虚开支出方式多开的1.5万元据为己有。

　　2015年6月8日，李成林被郑州市中级法院终审以贪污罪、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7年。

　　纪委表态

　　坚持有腐必惩

　　至今网上仍有大量对李成林的群众举报，在举报材料中，群众管李成林叫“李五万”。登封市纪委表示，李成林贪污受贿，起初都是5万元起收，因此得了这个绰号。《法制晚报》统计发现，李成林收受25名校长的贿赂总款约为189万元，折合从每人处受贿7.6万元，确实“对得住”这个绰号。

　　2015年9月9日《郑州日报》报道称，李成林被判刑后，“不少深受其影响的教师、家长以及广大群众拍手称快”。登封市纪委严肃查办李成林案只是坚持有腐必惩、有贪必肃的行动之一。登封市纪委通过明察暗访对权力运行实时监督，努力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专家看法

　　绰号就是线索 教育系统不宜权力集中

　　《“绰号”见“民心”》一文提到，百姓给官员起绰号，足以让“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萌”。

　　“对于每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多听听百姓给自己起的绰号，就可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于纪检监察干部来说，多听听百姓给官员起的绰号，便可管窥一斑，顺藤摸瓜，进而查明就里，惩腐肃贪。”文章称。

　　李成林被称为“李五万”，从这种“民间舆论”中，也可以看出他在教育系统为官的所作所为。

　　反腐问题专家胡星斗接受法制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校园也不是世外桃源，同样受到社会腐败环境的影响。

　　在胡星斗看来，教育系统腐败比其他领域腐败相比，其危险性更严重，“校园是个特殊的领域，教书育人，是培养灵魂的领域，教育的腐败也可以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腐败。”

　　胡星斗表示，教育系统腐败现象，主要原因在于政校不分和监督体系单一。中国目前的教育体制是政校不分，权力都集中到教育系统官员的手中，容易形成权力寻租空间。

　　“应该让老师、学生、家长、政府部门等群体都参与进来，成立共同监督机构，如学校的监事会。”他说。

　　多位校长为升职、调动而行贿

　　行贿人 行贿金额 行贿前职务 行贿后职务

　　付某某 18万元 市直中学副校长 东华镇中心学校校长

　　张某某 15万元 送表矿区初中校长 送表矿区中心学校校长

　　(向三哥借3万元，向侄子借10万元)

　　王某某 15万元 徐庄镇中心小学负责人 徐庄镇中心小学校长

　　(向内弟借12万元，向父亲借1万元，向妹妹借1万元)

　　孙某某 10万元 徐庄镇初中校长 徐庄镇中心学校校长

　　李某某 10万元 徐庄镇初级中学校长 中岳办事处中心学校校长

　　(向父亲借4万元)

　　王某某 8万元 直属第二初级中学副校长 登封市直属第二初级中学校长

　　郭某某 8万元 宣化镇中心小学校长 徐庄镇中心学校校长

　　刘某某 8万元 颍阳镇初级中学副校长 颍阳镇中心小学校长

　　(向哥哥借5万元，向二姐夫借3万元)

　　贾某某 8万元 嵩阳中学副校长 嵩阳中学校长

　　(向两人借款6万元)

　　张某某 7万元 大金店镇中心初中校长 登封市教育体育局安全科科长

　　(向同学借3万元)

　　梁某某 5万元 送表矿区中心校校长 大金店镇中心学校校长

　　郑某某 5万元 徐庄镇中心小学校长 徐庄镇初中代理校长

　　(向哥哥借4万元)

　　毛某某 5万元 告成镇中心小学校长 告成镇中心初级中学校长

　　(向他人借款)

　　李某某 5万元 唐庄乡中心学校校长 告成镇中心学校校长

　　(向内弟借款)

　　郑某某 5万元 嵩山路小学校长 北区小学校长

　　邓某某 5万元 徐庄镇中心学校校长 菜园路初级中学校长

　　(向朋友借款)

　　段某某 5万元 大金店镇顾家河小学校长 大金店镇中心小学校长

　　郭某某 3万元 颍阳镇第一初级中学校长 颍阳镇中心学校校长

　　陈某某 2万元 大金店镇中心小学校长 大金店镇初级中学校长

　　(向四哥借1万元、向内兄借5000元)

　　校长到任后为获得局长支持行贿

　　行贿人 职务 行贿金额

　　刘某某 直属第二初级中学校长 5万元(向哥哥借款)

　　高某某 新区中强学校校长 5万元(向他人借款)

　　孙某某 第一高级中学副校长 3万元(向姐姐借款1.8万元)

　　付某某 登封市聋哑学校校长 2万元

　　韩某某 告成镇中心小学校长 2万元(向姐姐借款)

　　少林还俗僧 贿李“五万”15万

　　在25个行贿李成林的校长中，有个叫“释永帝”的人。中国纪检监察报“李五万”案反腐漫画的第三幅，画的就是他行贿的过程。

　　法院查明，登封市少林武僧文武学校校长释永帝为帮助徒弟程大唐竞标登封市两所中学的校园工程，先后向李成林行贿15万元。

　　据媒体报道，释永帝原为少林寺武僧总教头、少林寺办公室主任，后创办武术学校，迅速成为登封市规模最大的几所武校之一，发展迅速与他正宗的少林武僧身份有关。

　　如今，这所学校的招生办主任仍在宣传称校长是少林高僧。法制晚报记者日前登门专访释永帝，面对质疑，释永帝承认，自己早已还俗，仍然在用法号是因为“习惯了”。而对于究竟为何行贿，释永帝反复表示“不想多说”，仅表示：“我和李成林认识。他是教育局长，我是学校校长，总会有打交道的时候。要是不认识，他(程大唐)怎么会找我帮忙呢？”

　　“僧人”行贿

　　先后给教育局长15万 被曝与释永信是师兄弟

　　2014年12月15日，河南省新郑市法院以贪污罪、受贿罪判处登封市教育体育局原局长、党委书记李成林有期徒刑17年。2015年6月8日，郑州市中级法院终审维持原判。

　　在两份刑事判决书中，出现了一个僧人的名字——释永帝。

　　这个名字出现在法院认定的李成林的第8项受贿犯罪事实当中。法院查明，2012年12月，李成林收受登封市少林武僧文武学校校长释永帝人民币5万元；2013年9月，李成林再次收受释永帝人民币10万元。

　　李成林接受了释永帝的请托，为其徒弟程大唐竞标登封市实验高中体育馆工程和登封市菜园路中学办公楼、教学楼工程提供了帮助。后程大唐分别以河南矿业建筑集团公司、河南腾达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名义中标。

　　在李成林案中，释永帝作为证人接受了反贪检察官询问。他本人也承认两次行贿的事实。

　　登封实验高中校长冯某作证称，该校体育馆招标前夕，李成林给他打电话，打招呼说了释永帝的一个徒弟报名参与招标的事。

　　登封市教体局人事科科长史某证实，他曾分管协调登封市菜园路初中建设工程，开标当日，李成林给他打电话让他关注腾达公司的开标情况，开标后该公司是第一名，他随即把情况告诉了李成林。

　　据媒体报道，释永帝俗名郭某某，1960年生人，1984年投身少林寺。他和少林寺现任方丈释永信是师兄弟，曾任少林武僧团总教头、少林寺办公室主任。1993年，释永帝创办武术学校。

　　探访武校

　　利用少林武僧名气办学  校名出现两种版本

　　登封这个县级市有五十多家武术学校，竞争激烈，而释永帝的武术学校是登封规模最大的几所武校之一。

　　法制晚报记者在释永帝创办的武校官网上看到，招生收费标准分为三个档次，分别为9900元、15900元、18900元。

　　该校负责宣传事务的陈主任告诉法晚记者，学校目前大约有不到3000名学生。

　　媒体此前的报道，对释永帝武校的红火做过诠释：释永帝是最早一批走出少林寺从事武术产品的僧人，发展迅速与他正宗的少林武僧身份有关。少林武僧在登封武校炙手可热，当地不少武校利用少林武僧的名气办学。

　　在李成林案判决书中，称释永帝是“登封市少林武僧文武学校校长”。但记者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在释永帝创办的武校的门口，校名出现了两种版本，低处的烫金小字写的是“少林武僧文武学校”，高处的红色大字写的是“少林寺武僧文武学校”。

　　而在众多媒体的宣传报道以及学校官网上，都是两个名称混着来，一会儿叫这个名字，一会儿叫那个名字。

　　学校招生办刘主任表示，学校的准确名称是“少林寺武僧文武学校”。“少林武僧文武学校”的牌匾，只是当时少写了个字而已。

　　校方说法

　　招生办主任称释永帝没还俗 仍是“少林高僧”

　　近日，法制晚报记者以家长咨询的名义致电学校招生处刘主任。刘主任告诉记者，学校校长释永帝是少林寺高僧，且明确表示释永帝虽然离开少林寺开办学校多年，但没有还俗。

　　法晚：释永帝在少林寺是什么地位？

　　刘主任：相当于少林寺办公室主任。我们校长以前是武僧，少林武僧团的团长，负责武僧训练的。少林寺的功夫，主要是练月牙铲、少林七星拳和达摩杖。

　　法晚：你们武校和少林寺有合作吗？

　　刘主任：跟少林寺没有合作。少林寺前一段因为方丈的事情，被推到风口浪尖了。我们不可能跟少林寺有什么合作的。我们校长是少林寺的，我们可以通过校长的关系，让孩子进少林寺里面练武，或者去少林寺武僧团深造。

　　我们校长可以直接向少林寺推荐。或者少林寺有什么活动，需要演出了，但人手不够，校长可以让学生去少林寺。我们这边出国演出很多的……代表少林寺一起出去。

　　法晚：那校长跟少林寺这边的关系是怎样的？

　　刘主任：我跟你说了，我们校长现在是少林寺的僧人。咱们学校的优势几乎都是校长带来的，这个优势是最大的。校长在少林寺院里面也有很多徒弟，就是当和尚的那种。想让少林寺的僧人教学，也可以实现。

　　法晚：也就是说他没有还俗？

　　刘主任：没有。

　　对话校长

　　释永帝自己承认已还俗 不愿提及行贿一事 

　　在以往众多的媒体报道中，大家都称呼他“释永帝”、“释永帝大师”或“一代宗师”。在记者到学校登门拜访时，学校工作人员也都称他为“大师”。没人直接叫他的俗名郭某某。在日常穿着上，释永帝长年身着深色僧袍。在他的办公室里，也弥漫着深厚的佛教气息——墙上挂着“佛”字丹青，他亲自编辑的书籍上也印着“少林武僧”字样。

　　经过法制晚报记者在当地多方了解，释永帝已经还俗多年。

　　对于释永帝的情况，少林寺僧人不愿多讲。在少林寺，一位延字辈的僧人只简单地告诉记者，“永帝离开少林寺了，去办武校了。”

　　但在释永帝的办公室，记者直截了当地问他，“有人告诉我您现在已经还俗了是否属实”时，释永帝承认自己确实已经还俗。

　　“您已经还俗多年，为什么还在用释永帝这个法名呢？”对记者的这个问题，释永帝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习惯了。”

　　接着，记者将话题拉到李成林案件。对这个案子，释永帝反复表示“不想多说”。

　　法晚：程大唐什么时候拜到您门下学习武术的？

　　释永帝：小的时候就来了。

　　法晚：您和李成林局长很熟吗？程大唐怎么会想到让您帮忙呢？

　　释永帝：我和李成林认识。他是教育局长，我是学校校长，总会有打交道的时候。要是不认识，他(程大唐)怎么会找我帮忙呢？

　　法晚：您帮程大唐做这个事情，是出于什么想法呢？

　　释永帝：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多说。

　　法晚：您心里怨恨李成林吗？

　　释永帝：他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

　　相关释疑

　　僧人还俗后该用俗名 但无强制手段约束

　　就还俗僧人是否还能够用法号的问题，少林寺一位僧人表示不可以，但如果确实仍然用，也没人管束。

　　河北省佛教协会常务理事、著名禅师延参法师在接受《法制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僧人还俗之后，就不能再沿用出家时的法号了，应该用回俗家名字。因为释姓，并不是百家姓中的姓氏。”

　　但他同时表示，宗教部门目前没有强制性手段去约束这点，只能希望他们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做违反法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