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1”时代 一些券商散户大厅将陆续关闭

因为股市不景气，一些散户大厅将陆续关闭。

“1”时代股市众生相 B1—B3

　　股市众生，很像在做着“零和游戏”：游戏者有输有赢，一方所赢正是另一方所输，游戏总成绩永远为零，胜利者的光荣后面隐藏着失败者的苦涩

　　2012年，A股市场阴霾不散。

　　11月27日，上证指数有效跌破2000点。次日，进一步下探，最低跌至1968点，A股重回“1”时代。

　　12月1日，英大证券研究所所长李大霄发布微博，以几天前的《非诚勿扰》节目为例，其中一位券商员工相亲遭24位女嘉宾齐齐灭灯，称这就是股市见底信号。

　　有网友戏言——股市重回“1”时代，这些女嘉宾一定是炒股套牢，结果把怨气都撒在证券公司员工身上。赚钱的时候，证券公司员工是亲人。套牢时，就都成了仇人。

　　有网友分析——证券业冬天来临，收入锐减，说明这个行业不再是“金领”，对异性吸引力不大。由于行情不景气，有的证券公司员工只能拿很少的底薪，转型、兼职、跳槽等方式层出不穷。不另想办法，真的很难混下去。

　　有网友透底——一位刚工作的证券客户经理自曝收入三级跳，毕业第一年，月薪7000元左右，远高于同届毕业生。随后两年，收入一年比一年低。去年降到5000元左右，今年降到4000元左右。

　　有专家评论——感情不能仅仅用金钱衡量。24位女嘉宾齐齐灭灯，原因不仅在于股市下跌，更主要是失去了对证券从业人员的“正面”评价。这些年，证券界鱼龙混杂，坐庄恶炒、违规交易、虚假信息，都损害了证券公司的形象。

　　有股民质疑——我们还能相信中国股市吗？原因是上证指数跌破2000点之际，中国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在一场演讲中避谈股市，结果演讲结束离场时被记者追问，他只说了一句“所有关于市场的问题不会回答，但是只想说一句话，对于股市充满信心”。

　　你有信心吗？熊市漫漫，你将如何应对？如果炒股，你如何对付“套牢”？即使不炒股，你又怎样被股市“影响”？宏大的经济背景之下，作为个体的小人物如何生活？所有这些，就是我们今天所要观察的——“1”时代股市众生相。

　　券商经纪人：还没到最寒冷的冬天

　　12月3日，有阳光的周一。下午2时许，大爷大妈们聚在一起或看行情或操作，还有一摊一摊的牌局随处绽放。

　　这样的热闹场景将不复存在——下周开始，财通证券即将关闭竹竿巷里的这处散户大厅，其他各处散户大厅也将陆续关闭。股市不景气，收入在减少，必须节省成本，现在沦为“老年活动室”的散户大厅首当其冲要被关掉。券商们希望大家都能回家去操作，更多非现场交易，这样自己就可以少承担些必要成本。曾经财大气粗日进斗金的证券“大佬”，现在开始算计房租、水电费、人力成本这些“小钱”。更有甚者，上个月有位老人家在大厅里滑了一跤，小腿骨折，券商最后赔偿了4万元钱，这也算是一笔额外支出。这样的“支出”，今后也不许再发生。

　　从业十多年的券商经纪人何东笑说这就是个轮回，但还没到最惨的时候——“高峰时我们的客户经理有80多个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这还算好啊。什么时候有券商大规模裁员减薪，挺不住的开始倒闭，那才可能真正见底。800元钱工资一个月，两万元钱奖金一个月，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日子我都经历过了。总体来说，都是平衡的……”

　　十多年间，饶是经历过排队买基金、股市暴跌、人人炒股以及2009年强势反弹等等大事件，何东还是能感觉到业务从未像今年这样难做——“以往早上开完晨会，去银行驻点不时还有人来咨询股票。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大家几乎谈股色变，业务很难开展了。现在去银行待一整天，也几乎没有任何收获，还不如想其他办法完成开户任务。毕竟我算是老的了，到处熟头熟脸，凭基本人情也能把任务完成个七七八八，其他那些年轻人就压力太大了！”

　　几年熊市绵延，让何东收入锐减，今年尤其如此。2008年初，月入过万元，如今大家都只有几千元出头。如果不是几年前累积的客户资源，恐怕他只能选择离开这个行业，现在遇到一个想开户的投资者不啻于天上掉馅饼。

　　回望2012股市，何东戏言有点儿“末日感”——A股从5月的2478点开始，一直跌入现在的“1”字头。现在，大部分的证券大厅没什么人气，大部分的股民都不看股了，大部分的股民对A股失去了信心……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A股一路到底跌不休。

　　在何东看来，其实管理层也已经费尽心机，出台了N多策略在引导调整市场，可是A股市场就是一直萎靡不振。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不光是管理体制问题，还有市场机制问题，更有全民投资渠道狭窄以及投机心态严重等问题。

　　“危机可能也是机会，”今年36岁的何东已经学会不再偏执地看待事物，“虽然形势不好，可又有很多新的券商机构开了出来，行业竞争依然非常激烈。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准备复苏，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一行的刺激之处就在于这种心跳的感觉。不过，一个人人都炒股的社会一定是有问题的社会。”

　　从1994年入行直到现在，牛短熊长，政策控市，资金催动，五年轮回，都被何东看在眼里。他整体来看，认为现在还没到最寒冷的冬天。新的“圈地运动”正在暗中开始，永远都有人认为自己能在下一波行情里赚大钱，也永远都有大多数人替人埋单。

　　股市众生，很像在做着“零和游戏”：游戏者有输有赢，一方所赢正是另一方所输，游戏总成绩永远为零，胜利者的光荣后面隐藏着失败者的苦涩。

　　算计度日：被一只股票套牢的生活

　　生于1971年，今年41岁，顾伟是个知道算账过日子的杭州男人。

　　这两年，他发现人民币越来越不值钱。十几年前，揣着一百元钞票都敢闯天下，现在装上一千元钱出门也没底气——吉普车加满一车汽油需要600元，三四个朋友随便吃顿饭花掉300元，公司楼下停车8个小时80元，口袋里还剩20元。

　　杭州地铁一开通，顾伟每天首先改坐地铁上下班了，不是图新鲜，就为成本低和效率高——从闸弄口到武林广场，三站路两元钱十分钟，每月光是上下班路上至少省出千把元钱和千把分钟。除了交通方式改变，顾伟每天还从家里带便当，这样一是可口，二来也能节省。现在外面随便吃碗面条也要二三十元，再加上同事间轮流埋单请吃饭，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关于消费这件事，他现在算得非常灵清。

　　因为工作原因，顾伟这两年去了几次英国。每趟总想着留几个硬币带回来，可每次在机场总会把收藏的硬币花个精光。他发现，在英国，硬币其实是主打货币，它实在太值钱了。三个硬币能买一盒巧克力，两个硬币能喝一杯黑啤，四个硬币可以吃块牛排……

　　从前听人说英国物价昂贵，他对此表示不同意见。很多时候，绝对比价，即使兑换成人民币价格英国也比中国便宜，更不用说换成人家的收入支出比来看了——

　　今年4月21日，他在伦敦一家Tesco(国内叫乐购)超市作了一次购物体验：2升牛奶1英镑、2升果汁1.5英镑、吐司面包(1公斤)1英镑、香蕉6支1英镑、草莓2盒(1公斤)1英镑。给了六枚硬币，还有找零。

　　日常生活物品之外，这个杭州男人很关注英国房价。在英国，伦敦房价最高。在一个乘地铁要半小时到达市中心的地区，三个卧室的联排房子大约在30万到40万英镑左右，半独立的在35万到50万英镑，独立别墅在50万到100万英镑左右。

　　一般来说，全英平均工资税后约2万多英镑一年，也就是一个月工资差不多2000英镑。像顾伟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全职雇员年平均收入在4万多英镑，像记者年平均收入只有3万多英镑。英国实行周薪制，英国人往往钱一到手就花光，因为生活稳定，不像中国人那么喜欢存钱。英国是最早实行公共保健、社会保险等福利制度的西方国家……

　　可是，为什么我问股票的事，他却和我算了半天的账？

　　他的理由倒也简单直接：“因为我被一只股票套牢了，这只股票的名字就不说了吧。反正从差不多最高点的时候进去，几乎投入了我的全部资金将近100万元，结果现在缩水还不到原来的一半了。当时我刚买入股票不久，涨十个点不卖，盼望涨二十个点再卖出，但是涨到了二十个点后却想着到三十个点再说！哪里想到花无百日红，股票开始一路下跌，从二十个点跌到十八个点，一直舍不得卖。继续跌到十个点，更不愿意卖。最后，深度套牢！我的钱在股市里蒸发了一半，我的信心在股市里稀释了三分之二。所以我得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生活，也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投资空间。”

　　经顾伟观察，他发现的确只有中国人最喜欢投资，也最喜欢投机，总寄希望于在某一只股票上大赚一笔。我们的现实是，生活成本高企，社会支持系统薄弱，投资渠道封闭且不安全，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安全感……所有这些，才共同促成了“人人炒股”的鄙俗现实，并一起把股市推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我们谁都不是无辜者。

　　城周评论

　　滚雪球

　　张海龙

　　1939年的冬天，9岁的沃伦·巴菲特在院子里玩雪。他把少量的积雪铲到一块，揉成一个雪球，然后把它放在地上慢慢滚动，雪球越滚越大。从此，巴菲特再也没有停下脚步，目光投向整个世界……

　　沃伦·巴菲特是我们这个时代硕果仅存的商业领袖和投资大师。《滚雪球》是他生平唯一授权的官方传记，我们能从中学到什么？

　　他说：“人生就像滚雪球，最重要的事就是发现湿雪和长长的山坡。”

　　真正的道理都是如此简单。用一个比方，他说了一件事情的两处关键。先要有推动力，接下来就是寻找路径和方向以及对资源的吸附能力。所谓的滚雪球效应：一旦获得了起始的优势，雪球就会越滚越大，优势会越来越明显。所以，一定要把投资和投机区分开来。巴菲特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拥有一只股票，期待它下个早晨就上涨是十分愚蠢的。

　　可是，雪球滚到了脏雪怎么办？粘着脏雪的雪球也会越滚越大，直到我们无法承受。屡遭诟病的中国股市正是这样一种境地——它已经跌落到道德和信用的洼地，它正在轮回里向底部沉降，它因为背叛正确原则就得埋单。脏雪球越滚越大，表现出来就是挥之不去的熊市阴影，以及人们因此而对未来失去的信心。

　　本期《城市周刊》，以重回“1”字头的股市作为选题，看似宏大无边，其实是想体现人们在经济大背景之下的真实生活状态。这样一个时代，关键词就是“连接”，人与人、国与国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脱不开的联系。我们被滚在同一个大雪球里变成共同体，我们的生活全都被经济的洪流裹挟而息息相关。股市的事，当然与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系，也从方方面面影响着我们每个人。

　　借着巴菲特的“雪球”意象，放置在中国股市的语境里，我想表达如下的意思：第一是要努力剔除“脏雪”，否则这事儿越整越错；第二是要坚持前行不能松手，否则雪球倒滚回来会把我们都给埋了；第三是要知道那个山坡真的“很长”，一定要有耐心有准谱，别动不动就改方向，那样的雪球不好看。

　　这三句话什么意思，你应该懂的。

　　记者 张海龙 本版摄影 记者 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