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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近代史研究:从“不可交流”到“共识”

2013年07月19日 09:37 来源: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0)

  我们立在海峡的两岸,面对着同一段历史。两岸的近代史研究,走过了从“不可交流”到“争议”再到“共识”的一路。本刊特对话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副所长汪朝光,就两岸学术交流在有限的篇幅内予以简要梳理。

  对话

  受访者:汪朝光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副所长)

  抄资料抄到登机超重

  青阅读:台湾的刘维开先生对您的《1945-1949;国共政争与现代中国》非常欣赏。据透露,您曾在台湾把整个抗战胜利以后,好几次国民党全会的记录全部抄下来了。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汪朝光:历史资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因此,大概每个历史研究者对于那些档案文献资料,尤其是那些深藏库中、从未公开、却极有价值的历史档案文献资料,总是有特别的敏感与兴趣,我也不例外。记得第一次去台湾时,看到那些有关民国历史的档案文献资料,确实非常兴奋,觉得犹如打开了解读历史秘密之窗,恨不能都抄下来或复印带回,不过,史料无穷尽,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在实际工作中还是只能就自己所能尽量搜集更多的材料。

  说个趣事,那些抄录或复印的历史资料,总觉得很珍贵,回来时坐飞机,舍不得托运,怕丢了,只能拎着无比沉重的箱子上飞机,在放入行李舱时,空姐过来帮忙,刚一接手,便“哎哟”一声,“怎么这么重呀”!按规定随身行李只能带5公斤,而我的那箱资料是17公斤,严重违规,好在她表示理解,没有罚我的款,装的不是奶粉,而是学术资料,哈哈!现在比较简单,多数情况下都是用电脑工作,抄再多的资料,一个半斤重的硬盘就足够了!

  1982年美国两岸学者初次遇见

  青阅读:据我目前了解到的,两岸近代史学界的交流,最初始于1987年蒋经国的解禁。据说当时两岸学者的交流既不是在台湾,也不是在内地,而是在美国,当时两岸碰头,经常会有纷争?不知道您是否亲历这样一个阶段?当时争议主要集中于哪些问题呢?可否举例一二。

  汪朝光:由于历史的原因,两岸长期处在对立状态,学界也几乎没有任何交往。这种情况在80年代逐渐有了变化。目前所知的两岸学界初次交往确实是在美国。

  那是在1982年,还是在台湾“解严”之前,美国学者邀请两岸各自组团,参加在美国芝加哥举行的“亚洲研究年会”有关辛亥革命的专场学术讨论会,因为两岸都尊崇辛亥革命和孙中山,所以那时也就这个话题还可以将两岸学者聚在一起。大陆学者由著名历史学家、中央党史研究室主任胡绳先生带队,台湾学者由中国国民党中央党史委员会主任委员秦孝仪先生带队,有意思的是,两岸的带队人都是当时两岸有关各自执政党历史研究的最高主管。

  因为彼此不了解,据说两岸学者行前都有内部讨论,对于会议期间可能出现的情况作出预案。会议开始时,两岸学者都比较严肃谨慎,除了学术讨论,基本没有其他交往,但是等到会议结束时,情况就有了变化,双方也有了一些学术之外的往来和话题,毕竟大家说的是同一种语言,而且都好吃中国菜,都能喝点也愿意喝点中国白酒呀!

  当然,双方的学术观点还是有许多不同,比如关于辛亥革命的性质,大陆学者认为是资产阶级革命,而台湾学者则定义为全民革命,围绕这个话题,大家有许多的争论。两岸学术的交往便是这样起步的,或许当年那些两岸学术交流的先行者也不会想到,二三十年之后,两岸学术交流能够达到今天这样的广度和深度。

  1991年内地

  首次举办两岸学术交流

  青阅读:社科院近代史所邀请台湾学者来内地,是在上世纪90年代吗?第一次在内地的两岸学术交流,您亲历了吗?那是一段什么样的过往?

  汪朝光:社科院近代史所与台湾学界的学术交往大约开始于1991年,因为是辛亥革命80周年纪念,两岸对于这场革命和孙中山先生又有较多的认同,所以以此为契机,互相邀请对方参加己方组织的学术讨论会,由此开始了进一步的交往。那时我还是青年学者,未曾实际恭逢其事,只能是在外围帮点忙而已。

  “大陆多年不见的朋友

  在台湾的档案馆里相见了”

  青阅读:据了解,1996年台湾档案全部开放,许多大陆学者前去。除了写出《1945-1949;国共政争与现代中国》的您,还有哪些人和事让您印象深刻呢?

  汪朝光:台湾的近代历史档案,从90年代开始逐渐开放,吸引了许多学者前去从事研究。而且随着两岸交往的日渐密切和学术环境的宽松开放,越来越多的大陆学者在利用台湾的档案文献从事研究工作,如今在台湾的档案馆里,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大陆学者的身影,甚而是在大陆多年不见的朋友,倒是在台湾的档案馆里相见了。

  就近代史研究而言,利用台湾资料作出有影响成果的学者可谓比比皆是,比如我们近代史所的学者杨天石教授,有一段时间大概年年都去台湾,非常善于搜集历史档案文献资料,许多台湾学者还没有开发利用的资料,都被杨老师在第一时间用上了。

  他据此写出的著作,不仅蜚声学界,而且非常可读,在社会大众阅读的层面也很受好评。我每次出差在机场逛书店,都能看到杨老师的著作摆放在显眼位置,这也可以说是学界利用台湾史料研究而成就的佳话了。

  两岸学界共识越来越多

  青阅读:这二十年左右的两岸学术交流,大家做学问的角度和史料运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其间有无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互相砥砺的学界佳话?您觉得这些年的两岸学术研究,共识是否在日渐增多?譬如,以前吵的架现在不吵了?

  汪朝光:两岸的学术研究,就其本质而言,秉承的都是学术研究的应有之义,追求真理,实事求是。当然,由于两岸的环境差异,学者所受的学术训练有别,关注的问题和做学问的路数也有一定的区别。

  台湾的老派学者比较讲求实证,不太重视理论,特别讲究史料的丰富和可靠,而新一辈学人,受到西方社会科学的影响,比较注重理论分析和框架构建。大陆学者,对于历史的研究有个从宏观思考到微观观察的转变,最近若干年来都比较注重个案研究,但年轻一代的学者也开始受到社会科学方法的影响,这方面两岸有相似性。而且,两岸的中年以上学者过去更多关注的是政治、外交方面的“大”历史和“硬”历史,而最近若干年以来,越来越多的青年学人开始更多关注社会、文化方面的“小”历史和“软”历史,两岸历史学的发展趋势在这方面是有相近之处的。

  两岸学者关于历史研究的方法、运用的史料、论证的过程、得出的结论,现在的共识越来越多,包括在过去认为是比较敏感的方面,也都能客观看待。比如大陆学者会如实肯定蒋介石在抗战中的地位和作用,而台湾学者也会注意到蒋介石的独裁专断、战略失策。分歧当然还是有,学术观点是不必也不能“舆论一律”的,但与过去政治意义的分歧有别,现在即便大家的看法有分歧,多半也是学术方面的分歧,可以平心静气地讨论。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朱玲

  故事

  “善意的批评,比虚假的奉承使人受益”

  1999年第3期《近代史研究》上,刊登了内地学者杨奎松对台湾学者陈永发《中国共产革命七十年》(台湾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8年版)的批评。

  文中,杨奎松谈及了自己对陈永发新著的四点印象: “锐意求新,但尚有欠缺”、“研究深入,但着力不均”、“ 客观平实,但规范不严”、“议论风生,也有可商榷之处”,对观点的偏颇、史实的出入提出了细致到页码的异议。

  在“写在结尾的话”中,杨奎松称,“陈永发教授是笔者的朋友,并且可以算是笔者的学长。在读过他的这本大著之后,笔者也有过片刻的犹豫。但我还是冒昧地把这篇可能多少挑剔的、并不十分全面的书评写了出来。我很感谢陈教授同意我发表这样一篇尖刻的评论。我相信,善意的批评远比虚假的奉承更能使我们大家受益。”并透露“本文乃应台北中研院近史所《近代中国史研究通讯》编辑部所约而成,并已刊登于该通讯”。

  陈永发后来据此批评修订了著作,两位学者之间的友情也由此得以升华。

  声音

  王奇生:

  我们互相反省自己,

  我们客观吗?

  我回想我十一二年前,在台北参加了一次民国军事史的研讨会。那个会上面是这样的,有大陆的学者跟台湾的学者,是为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在争论,我们这边叫解放战争,他们叫剿匪抗乱。我们的差异很大,但是我们今天的书是叫国共和战。当时我们提出来,我们两边都放弃,我们也不谈解放战争,你们也不谈剿匪抗乱,我们叫国共内战。我们两岸学者基本上都认同国共内战,但是当时有一批国民党的老兵来旁听我们的会议,结果他们听到我们说要用国共内战来概括的时候,他们痛哭流涕,因为他们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他们就认为这哪儿是国共内战?

  我们的历史研究者已经太冷静了。所以这样一个历史变化之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这些年来,台湾方面的资料开放,大大促进了这块历史的研究。还有一点,除了档案的开放之外,也在于两岸学界的互动。两岸学界恰好它不是一个声音,我们在互相反省自己,我们的立场客观吗?为什么人家会这么说?不仅去反思,我的立场是不是客观的,是不是中立的?这是我们学者之间两岸的一个问题。所以这些年来,刘维开教授的书能够在大陆出版,书里面的观点我100%接受,任何质疑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我们两岸学者坐在一块讨论,这个历史已经很难分清彼此。

  (摘自2013年7月北京大学教授王奇生在台湾学者刘维开新著内地首发式上的讲话)

【编辑:温雅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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