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忆秋行：记意大利起泡酒之乡——弗朗齐亚柯达之旅

　　90公里外，流光溢彩的米兰依旧灯红酒绿。

　　50公里外，磅礴静伫的阿尔卑斯山依旧白雪皑皑。

　　这里是弗朗齐亚柯达(Franciacorta)，这儿的秋天不太冷。

　　从意大利北部最大的古城、高卢旧时的首府布雷西亚(Brescia)出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片群山怀抱中的世外桃源。布雷西亚的历史与文化积淀太过绵密浓稠，你需要来一杯清新的起泡酒缓缓。

　　弗朗齐亚柯达，意大利著名的起泡酒产区，虽然酿造起泡酒的历史仅有30余年，但因为品质特别出众，1995年荣升成为意大利首个起泡酒DOCG产区。弗朗齐亚柯达同时也是酿酒工艺以及酒本身的名字。国际市场上鲜有它的身影，钟爱它的意大利人不想让如此“肥酒”流向外人田。如果你有幸在英国某家精品酒铺里与它偶遇，看到它标签上比肩香槟(Champagne)的价格，请不要皱眉，因为它虽没有香槟的名气，却具备与香槟相媲美的姿色。其实，意大利不乏优秀的起泡酒，但与弗朗齐亚柯达相比，莫斯卡托阿斯蒂(Moscato d'Asti)稍嫌天真幼稚，普洛塞克(Prosecco)又过于简单直接，论复杂度与精致度，还是弗略胜一筹。

　　然而，吸引我们来到这里的，不单单是养在深闺中的美酒，还有电影《F：弗朗齐亚柯达——热土，美酒与电影》(F for Franciacorta —Una terra, un vino-il film)当中记录的如诗般流淌着的美丽时光。身临其境，才发现电影里的画面确不真实，因为现实中的景色带着扑面而来的鲜活气息，美得更加离谱。

　　1. 酒村寂寂，酒魂灼灼

　　千里一碧的苍穹之下，漫山遍野的葡萄园里一片浓烈的金黄色在熊熊燃烧，秋风沿山谷间形成的通道掠过伊塞奥湖(Lake Iseo)长驱直入，片片黄叶窸窣作响，露出串串珠圆玉润的葡萄，霞多丽(Chardonnay)与白皮诺(Pinot Blanc)像细腻匀净的和田黄玉，黑皮诺(Pinot Noir)宛若色泽精纯的缟玛瑙(Onyx)，还有阵阵成熟而甜蜜的果香将你裹挟缠绕。

　　蓝色的薄雾，红色的屋顶，三尺之外就是葡萄园，黄与绿与紫交织、斑驳、绵延。

　　村庄不大，大大小小的酒庄合计也不过100家，散落在山间湖畔。在这样略显幽闭的环境下，以散漫著称的南欧人却未曾在手艺上有过丝毫的放松。当地关于葡萄种植、采摘与葡萄酒酿造的规定甚是细致，而每一家酒庄都能够严格遵守之。酒农们不急不躁，将手工采摘的葡萄轻柔压榨，取自流汁酿成基酒，待6个月的熟成时间过后，再添加酵母和糖，用传统法进行二次发酵。酒泥陈酿短则18个月，长则3年以上。最受瞩目的莫过于由霞多丽和白皮诺酿制的白中白(Blanc de Blancs，当地称为Saten)。由于二次发酵时添加的糖分较少，此酒中二氧化碳的量不多，气压也更低，因而口感柔滑细腻，其和顺的质地让人想起泛着光泽的丝绸和少女透明的肌肤。有人说，它的鲜美与清新感，与不远处米兰时尚产业的敏锐触觉不无关系。

　　2. 古迹蔚然，历史悠悠

　　历史的烟云曾在这里缭绕。传说公元774年，法国卡洛林王朝(Les Carolingiens)最著名的君王——查理大帝(Charlemagne)出征攻打伦巴族人(Longobards)，大军在此安营扎寨。查理曼曾许诺10月9日圣丹尼斯节(Feast of Saint Denis)到来之前攻下城池，凯旋归国，谁料战事胶着，班师回朝的日期一再拖延，在圣丹尼斯节到来之际，查理曼为军营所在地赐名弗朗齐亚柯达，意为“小法国”，以示言而有信。

　　今天村庄里散落的中世纪城堡里并没有留下国王出征的风发意气，反倒是随处可见的修道院、僧院令人印象深刻，也让另外一种说法听起来更靠谱些。相传中世纪时，这个小镇是笃修会(Benedictine )修士聚居的地方，当时法律规定修士领地应当“Curtes francae”，即免除税费之意，而后演变成为小镇的名字“Franciacorta”。

　　当地最古老的村庄赛拉提雅(Cellatica)就坐落在小镇的入口处，它的葡萄种植历史可以追溯至罗马时期。除了几座备受欢迎的小酒庄外，这里还矗立着一座十六世纪的大教堂，内藏罗马尼诺(Romanino)学派绘制的《最后的晚餐》。

　　往西去便到了洛恩高·萨亚诺(Rodengo Saiano)，这里一直以来都是美酒爱好者与文艺青年的聚集地。圣尼古拉修道院(Olivetan Abbey of St. Nicola)建于公元6世纪，至今仍然富丽堂皇；附近的教堂同样历经了千年的悠悠岁月，里面珍藏着莫雷托(Morreto)、罗马尼诺(Romanino)、弗帕(Foppa)等在16世纪叱咤文艺界的名家们的作品，包括壁画、绘画和油画等。

　　再往西向伊塞奥湖走去，一路上古教堂、古僧院、古城堡与古酒庄鳞次栉比，不胜枚举。在厄布斯科(Erbusco)，弗朗齐柯达葡萄酒旅游协会所在地，当地最重要的产酒村之一，一项大规模的地下考古发掘工作正在进行，大量罗马时期以及史前的珍贵遗迹不断被发现。

　　3. 湖光潋滟，山色新新

　　弗朗齐柯达的古迹密集，却不会给人以沉闷之感。

　　一则是因为当地人热情积极，虽恪守古法酿酒的传统工艺，但同时也乐于适应现代化的市场潮流，例如在酒庄内呈现时尚而温馨的空间设计，以吸引更多的观光客；与当地著名的斯卡拉歌剧院(Teatro alla Scala)合作，成为其长期的葡萄酒供应商；邀请知名时尚品牌FR(Fratelli Rosetti )设计一款以起泡酒为原型的闪光休闲鞋，在米兰世博会上展出；为2015年的世界女子水球锦标赛供应起泡酒等等。近些年来，弗朗齐柯达在国际舞台上一直保持着足够的曝光度。

　　二则应当是因为当地秀美亮丽的风光为这片古老的土地增添了许多灵气。晌午过后，天气晴好，伊塞奥湖沐浴在明亮而柔和的日光当中，显现出与天空并无二致的蔚蓝颜色。作为伦巴第的第四大湖泊，伊塞奥湖得名于埃及女神伊塞丝(Isis)，有人它说是意大利传情的媚眼，浪漫的风姿。湖畔铺满绿意，葡萄藤、果树、橄榄树丛郁郁葱葱，鲜花星星点点罗织其中。

　　中南欧最大的湖中岛(Monte Isolo)巍巍然临于湖面，其上草木蓊郁，地势低处则有渔村。村中妇女编织渔网的手指上下翻飞，这是一项考验耐心的技术活。男人们则主要负责捕捞工作。这样古朴的生活有利于生长出真挚的爱情和浪漫的艺术。据说，肖邦正是在此欣赏到绝妙的湖光山色并从中获得灵感，创作出了月光奏鸣曲；也是在这儿，发生了他和女性小说家乔治桑那段众所周知的爱情故事。

　　更晚些时候，湖水由蓝变为珍珠灰，我们便从岛上撤离。周围起伏的山丘和葡萄园笼罩在一片暮色当中，栖居着大量珍稀水禽的湿地开始奏起虫鸣。冲浪、划船、钓鱼和玩帆板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水面，而山上骑行的队伍也踏上了归程。我们顺着蜿蜒的小道在绿茵中蛇行，不久也回到了落脚的酒庄。庄主准备了用从伊塞奥湖中捕捞上来的可海贡鱼(coregone)做成的白鱼排，西葫芦番茄酱意面，白巧克力慕斯，还有虾尾天妇罗。佐餐的是一瓶新鲜而平衡的干型白中白起泡酒。举杯时，庄主郑重其事地说：“人不是用嘴巴在喝酒，而是用灵魂。”

　　秋去春又来，让我们用灵魂干了这杯弗朗齐柯达。(文/Sop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