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电影《一步之遥》：不能光顾着“自恋和自嗨”

　　拍《让子弹飞》，姜文说要“站着把钱挣了”，结果成就了国产电影的票房狂欢；拍《一步之遥》，他说这回要“站着把钱花了”，如今看来，这白花花的银子确实花出去了，但并非是为了让观众看得过瘾，而完全是为了让姜文本人自嗨用的。就像电影中最浪漫的一个镜头，姜文怀抱美人开着跑车一路陶醉着飞上月球，完全忘记了地球上的观众是如何看傻眼的。

　　有人说《一步之遥》是“烂片”，这我不同意。姜文再怎么堕落，也不至于拍出另一个《小时代》来。毕竟，这是姜文四年磨一剑的作品，无论是造型、服装、置景、特效还是音乐，《一步之遥》都是精心打磨之作。

　　如果硬要在制作上找出什么缺憾，那就是实在没有必要制作成IMAX3D版本，单单为了提高票房而采用新技术，不应该发生在姜文这样级别的导演身上。其次，演员表演也不成问题，姜文、葛优、王志文自不必说，舒淇、周韵也比普通的花瓶要强多了，就连客串的那英、洪晃也挺出彩，特别是不太招人待见的文章，开场那一段五分钟的独白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故事、节奏、台词。任志强说电影他“没看懂”，我觉得这真是客气话，因为故事并不复杂，如果在看片前稍稍了解一下民国奇案“阎瑞生案”，就能猜到电影的大致内容，更何况姜文还在片中用“戏中戏”的方式把故事来来回回地梳理了一遍。但整部电影看下来，确实很难抓住重点，爱情、阴谋、冒险、讽刺、魔幻等元素都备齐了，却仍然搞不清姜文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姜文大概是想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都塞进这部电影里，所以我们看到了百老汇歌舞、黑白默片、文明戏、歌剧、京剧、相声等各种艺术形式在片中百花齐放，却仍会不由自主地看表：“这大腿舞怎么还没跳完？”节奏上的失衡，让整部影片一会儿絮絮叨叨，一会儿又不给你喘息的机会，直到把你看晕为止。

　　更让人感到难受的是，全片台词加旁白从头铺到尾，中文、英文、俄罗斯文、意大利文、法文、日文夹着说，几乎每个演员都在用吼来表演，吵得人头皮发麻。这些台词里当然少不了姜文式的黑色幽默，但更多的时候是把无聊当有趣，比如从“I DO”，姜文能扯到“拉屎”，全片除了洪晃的出现，几乎没有能让人发笑的地方。

　　姜文一直得意洋洋的是，这部片子他请了九个编剧，怎么可能讲不好故事？但这恐怕正是该片让人感到难以消化的原因，九个编剧都拼命地发挥各自所长，最后出来的东西能不分裂、能不臃肿么？就像是再高级的红酒，也不能拿水桶装着往嘴里灌啊。

　　编剧郭俊立在接受采访时说，马走日是照着姜文本人来写的。这个上海滩的大冒险家一边游戏人间，玩弄权贵和平民于股掌之中，另一方面又清醒孤独，为了尊严可以连命都不要了。而姜文的《一步之遥》，也恰恰给观众一种“老子就是在耍你玩”的感觉，从头到尾的自我表达让影片失去了商业大片的基本属性，也难怪会让观众失望。要知道，多少人是抱着看另一部《让子弹飞》的心态走进影院的，结果，姜文却硬塞给他们一部更像是《太阳照常升起》却又不及它高级的文艺片。这种与期待严重不符的巨大落差，也造成了《一步之遥》口碑的一落千丈。

　　比电影本身更有趣的，是姜文这几天面对差评满天飞的态度。一开始，他还可以一如往日的霸气外露，说什么“来的都是朋友不好意思夸”、“我照死了往坏了拍也拍不成”，后来越发觉得委屈，甚至说自己像“马走日”一样，成了公众泄愤的对象。把对自己作品的批评当成是一种恶意的人身攻击，这时候的姜文，显然已经心态失衡了。

　　这也怨不得他，在《让子弹飞》之后，他几乎已经被捧上了神坛，成了中国电影唯一一个艺术和商业可以兼顾的导演，现在一部《一步之遥》就把他拉下神坛，想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样是精心打磨的作品，怎么观众说翻脸就翻脸了？其实道理很简单，下一部电影，您别光顾着自恋和自嗨，就算要飞上月球也得带着大家伙一起飞起来才行。

　　记者 李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