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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眼里的父母、女儿和弟弟

文/ 李尔葳    

  姜文视电影如生命,在生活中还是个很重视家庭和亲情的人。前不久,姜文终于打破自己定下的少谈私人生活规矩,和我聊起了他的父母、女儿和做演员的弟弟姜武。

  父母对我的影响是在不经意间


  问:前些年你对父母一直都很照顾,现在还是这样吗?

  答:我不知道我具体做过什么,我的心情一如继往。可能女儿一朗的出生让我对他们更温柔一点,不像原来那么"对立"。原来对他们的照顾也是很对立的照顾。

  问:怎么样的对立?

  答:比如说我妈妈根本就不想住新房子,就想住她那平房,我就强行把她搬到楼房里去。因为我觉得我妈妈不能住得比我差,我自己想住一个好房子,所以我得先把我妈安排得比我更好。这样做看上去我对我妈挺好的,实际上她并不舒服。她总想住那个平房。但我觉得那平房不安全,是清朝的一个宅子,有两百多年历史了,又是文物保护单位,电线也没人修,几种原因使我逼着她离开那地方,那时我"威胁"她说:"如果不搬,你就见不着一朗了。我本来就不想让你在那儿住,也担心一朗在那儿玩,万一下大雨,我更睡不着觉了。"她也为了一朗,说:"好,那我就去你认为安全的地方住吧。"我觉得有了一朗,我们大家都能妥协了。

  问:你认为你的成名有没有影响到你父母的生活?

  答:没有。我原来也想不通:"我能影响那么多人,可为什么影响不了他们?"但通过他们的爱好,我对电视剧的认识有了改变。我觉得电视剧确实能吸引普通百姓,我妈就追着《大宅门》、《黑冰》、《黑洞》看。我把我的片子给她看,说:"你不觉得我拍得更好吗?"她说:"我没说你拍得不好,但不管你演什么,我知道你是谁。他们不是我儿子,我是信他们演的那些人。"我想也是,如果我将来看一朗演戏,我可能也不容易进入她那个角色。因为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带大的,我知道她是谁。

  问:你认为你的母亲教育你的方式跟别的母亲有什么不同?

  答:原来我觉得我妈挺没追求的,除了小时候打我,让我好好读书之外,我大学一毕业,她再也不逼着我看什么书来了。她永远是两句话,"吃好。睡好。"我说:"怎么这么没追求?整天就吃好睡好。你能关心我点别的吗?"等我有了一朗的时候,我发现这两句话对人、对生命是最根本、最重要的。这是妈对儿子说的话。

  问:我觉得你妈很早就悟透了很多事情。

  答:我觉得她不是悟出来的,而是被泯灭的东西比较少。她不是一个生活上很能玩得转的人,但她保持了很多真实的体验。所以她对我的艺术创作、对艺术作品的认识,是在不经意间起了很大的作用。

  女儿使我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

  问:很多人都有一个感觉,就觉得姜文这几年比前些年柔弱了很多,好像脾气上有些变化。有些人说,姜文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之后变得更平和了。你觉得你是不是变了?

  答:我觉得我的孩子给了我很大的影响,但我又要说那句话:人其实没那么聪明。人对其他人的判断也往往是愚蠢的(笑)。所以,人都在变,但绝不是别人想象的那种变。如果谁能逮住谁怎么变,人也没必要活那么久。

  问:当了父亲之后,你对事物的看法有哪些变化?

  答:我最大的一个改变是:我发现我以往关注的、着急上火的,不少都是在生活意义之外的事,通过这个孩子,我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关注。我最早的一个感受就是:她让我明白我只是生命的一个瞬间,是一环。在她之前,我以为我面临的世界是无限的。有了她我发现,我只不过是个生命的传递者。我传递给她,她又传递给其他人。我觉得人世间有一些东西是很美妙的,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一些日记,假设我在跟她交谈;当她会说话的时候,我就跟她聊天。我发现她每天都是不同的人。其实她会耍弄我,她会把我当傻子来逗。她很幽默,有梦想,会编故事。这么说吧,大人所有会的她都会,而且比大人更纯、更聪明。

  问:她现在中文和法语都能说?

  答:都一样好。她还纠正她妈妈怎么说中文,纠正我怎么说法文。我一说法文她就乐。她说:"你别说了。你还是说奶奶的那种话吧。"(笑)嫌我说得不好。我就不说了。

  问:你觉得她这样一个在两种不同的文化、两种语言环境下成长的孩子,跟其他的中国孩子有什么不同?

  答: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一样。中国的孩子也有各式各样的。

  问:我知道你过去挨过你妈妈的打。你现在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什么?你打过一朗吗?

  答:我会吓唬她,在她太过分的时候。我当然不会狠打。我只是告诉她一下说:"你这样会有危险。"但我不是那种侮辱性的打,她也知道我是对她好。她也挺逗的,前一年老说:"爸爸是坏脾气,爸爸脾气坏。"经常画一些爸爸很横眉冷目的画。这次她到新疆看我拍戏,回来后跟小朋友说:"我爸爸特好玩。"这给了我一个安慰。我觉得我应该变得在孩子的眼里我很好玩,因为孩子的观察能力是很准的。

  问:你带一朗看过电影吗?

  答:动画片她看。我的电影她没看过。我发现有一个问题,我很难找出一部电影是能给一朗看的。打打杀杀的东西,人和人之间折磨的东西。我挑不出一个是可以给一朗看的。有一次,看《鬼子来了》的时候,一朗非要看,我不让她看,她就跟人急了,说:"这里头有我爸爸,我想看看我爸爸。"我说:"行!你看吧。"坚持看了一个半小时,她跟她妈妈说:"妈妈!我发现我看不懂这个电影,我听得懂。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还想看。"然后就打呼噜睡着了。

  姜武有点超出我的想象

  问:姜武这些年演了很多好电影。他的成就难免会让很多人跟你联系起来。从一个同行或者哥哥看弟弟的角度,你对姜武这些年的成绩有什么评价?

  答:我很高兴啊。我说句最世俗的话,原来我们家有一个顶梁柱,现在我们家有两个顶梁柱了,那不更结实了吗?我觉得是这样。

  问:具体点说,你觉得他哪几个作品还不错?

  答:坦率说,我没有全看。《空镜子》不错,《洗澡》不错,有的我没看。这么说吧,我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歪打正着,他演了一个智力上、精神上有毛病的人,那是对演员极高的挑战,不到一定的自信程度,演员是不敢这么做的。像于是之当年演的程疯子就奠定了他的地位,达斯汀·霍夫曼演《雨人》也是他的一个很重要的作品。我觉得姜武能够这么走,演了这么一个角色,而且演得不错,这让我吃惊。这个角色也奠定了他的地位。

  问:我跟姜武谈过,无论是从兄弟的感情,还是你进入电影界后这些年的成就,这些都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地去影响过他或是去帮助过他?

  答:我没有。我们俩见面其实不怎么谈电影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拍什么?他在哪儿?我们俩在一起还是像以前一样,也不好意思谈这些事。你说哥俩在一起谈什么表演?总觉得不太对劲吧。何况父母也在那儿,我觉得挺傻的。

  问:他对电影的关注是不是也能够给你一些启发?因为他对你很了解。你觉得他给过你哪些东西?

  答:他演《洗澡》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一些方法对我挺有启发。那时候他女儿刚刚出生,他就老去观察他的女儿,目的是为了演《洗澡》。我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我演的那个人是个弱智!人长大了,而智力停在那儿,我就看看一两岁的孩子是什么样。"我觉得他这个态度、想法挺对的,这可能比找一个真正的傻子能更直接地摸到他的内心。

  问:你对姜武这几年的表现满意吗?

  答:他有点超出我的想象。他的状态不错。

  (摘自《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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