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是中国早期著名白话诗人徐志摩的夫人。1931年11月19日晚，徐从南京搭飞机去北京，不幸飞机在山东济南附近失事遇难。在料理遗体时，有一张陆小曼画的山水长卷却还完好，居然保留了下来。

　　陆小曼是江苏常州人，与徐志摩结婚后，住在上海，曾拜贺天健为师学画。这轴长卷更为珍贵的是它的跋，计有胡适、杨铨(杏佛)、贺天健、栗鼎铭等人之手笔。

　　当时，徐志摩在北京大学任教，同时又在南京中央大学、上海光华大学兼课，所以经常南北往来。这年，徐志摩于夏间携此长卷往北京装裱。胡适在上面题了一首诗“画山要看山，画马要看马，闭门造云岚，终算不得画。小曼聪明人，莫走这条路。拼得死功夫，自成真意趣。”接着又题曰：“小曼学画不久，就作这山水大幅，功力可不小！我是不懂画，但我对于这一道却有一点很固执的意见，写成韵语，博小曼一笑。适之二十(1931年)、七、八，北京。”这诗和跋所表现的胡适在文学上的观点，与他以前所发表的文学见解是一致的。

　　接着，杨铨又在此长卷上题了一首诗，与胡适唱反调。诗曰：“手底忽现桃花源，胸中自有云梦泽；造化游戏成溪山，莫将耳目为梏桎。”又题曰：“小曼作画，适之讥其闭门造车。不知天下事物，皆出意匠，过信经验，必为造化小儿所笑也。质之适之，小曼、志摩以为何如？二十年七月二十五日，杨铨。”在此诗中，杨先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即不能过信经验。

　　这年中秋，陆的老师贺天健在上海为这幅画卷题了一首绝句：“东坡论画鄙形似，倪瓒云山写意多；摘得骊龙颔下物，何须粉木拓山河”，亦是针对胡适之论点而发的。梁鼎铭接着在题辞中也表达了一通意见：“……只是要有我自己，虽然不像山，不像马，确有我自已在这里就得了。适之说，小曼聪明人，我也如此说，她一定能知道的。适之先生以为如何？……”陈蝶衣的一段文字较长，其中语云：“……小曼天性聪明，其作画纯任自然，自有其价值，固无待于各名家之赞扬而后显”。题后又画了一张猫蝉小幅，写了“两部鼓吹”和“蝶道人戏笔”诸字。

　　此画作于1931年春，那时陆小曼24岁，风华正茂。她1965年在上海去世。死前将画辗转赠给浙江博物馆收藏，经10年“文革”而未丢失，也可告慰地下亡灵了。

　　(1985年)